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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毅一步出列,捏掌一揖到底,高声呼喊道:“唯!”

殿下群臣听言,心中是既感惊惧,又大感痛快淋漓。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君臣二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但单从“白起+项羽”这个一个管杀一个管埋的神仙阵容,他们便一眼看出,自家陛下这是一点活路都不准备给孔雀王朝留,估计孔雀王朝那群黑皮猴子,连做殖民地奴隶的机会都不会有……

老成持重如范增、陈平等人,心头瞬间便将今日之果,与当年金陵城那场惊天大变联系在了一起,心头恍然醒悟:‘陛下虽从未在朝中提过那件事,但在他的心里,只怕一日都不曾忘记。’

而根基稍逊如贾谊等人,心头却还在纳闷,孔雀王朝那群猴子到底是哪儿惹到陛下了,陛下要如此斩尽杀绝……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心中念头各异,但口中的高呼声却异常的整齐。

陈胜摆手:“去做事吧,重新拟定方案、重作兵棋推演……你们平时如何内斗、如何扯皮,我都只当是自家兄弟关起门来斗嘴撕巴、不与你们计较,但若是谁人在这等国家大事上还拎不起,还又蠢又坏的玩手段、耍心眼,拆自家的人的台、扯自家人的后腿,那就莫怪我这个做族长的翻脸不认人,先砍他的脑袋祭旗!”

群臣心头暗凛,鲜红的警报拉得是又红又响。

他们齐齐揖手称是,躬身告退。

陈胜目送他们离去,嘴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待到众臣鱼贯退出偏殿后,他才再次拿起案几上的奏折,目光翻来覆去的扫视着白纸上的寥寥数十字,心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范增去而复返,正欲揖手行礼,便见殿上的陛下一挥手。

“嘭。”

殿门重重的关上了。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胜点着手边的奏折,面色郑重的沉声问道:“为何先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回禀陛下,天狗食日之异象,三百年难得一现。”

范增暗暗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小心翼翼的回道:“老臣先前观测到星象有异,便有了猜测,但兹事体大,未经证实老臣也不敢胡言乱语、扰乱朝堂。”

“实是近日遍寻古籍,终于寻见上一回九州天狗食日之详细年月日记载,以此为基逐一向前推算天干地支,再与观测到的星象两相印证之后,才终于确定此事。”

“老臣疏忽大意、险些误了陛下大事,请陛下治罪!”

这老货能深得陈胜的信任,绝对是有道理的。

“没有怪你的意思!”

陈胜摇着头:“只是兹事体大,我必须得慎之又慎,若一切都依你所说,此事岂不是万无一失?”

范增略一犹豫,便道:“说万无一失太过绝对,但只要没有什么破天荒的天地大变,此事便八九不离十!”

陈胜:“那这天狗食日异象的影响呢?当真有你说得那么玄之又玄?你们玄门的老祖宗们,不会夸大其词跟你们这些后人吹牛吧?”

范增耐心的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关于天狗食日不祥之兆,古来便有来,并非我玄门一家之言。”

“《诗经》有云: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矜之人,胡憯莫惩……”

“《易·系辞》有云:日者,在天为帝、在地为君,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天狗食日、无法无天……”

范增说得很是仔细,放慢了语速、吐字清晰,晦涩之处,还会停顿几息。

陈胜也听的很仔细,结合着奏折上对于天狗食日异象的负面影响概述,在范增的解说中寻找结果。

好一会儿后,陈胜才终于开口道:“按照你所说,此事的负面影响,乃是双向的,不只是敌人会受到影响,我们自身也会受到影响?”

范增捋了捋青须,继续解释道:“所以老臣给出的应对之策,是发兵大举攻伐,借天狗食日之助,一举摧毁敌人的成道之基,道基一崩,任他道果通天,也唯有身死国灭之下场!”

君臣二人互相扶持二十多年,是何等的默契?

几乎是在范增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陈胜脑海中就应声弹出了两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是他站在一座法坛前,恶狠狠的拿银针插着一个稻草人,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着:‘给爷死、给爷死……’

第二幅画面,是他披坚执锐伫立于一望无际的火炮集群前方,手持太阿向前方华光大作的辉煌寺庙一挥:‘开炮……’

画面有些天马行空。

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先趁着天狗食日屏蔽天道权柄的好机会,打崩敌人的根基。

再趁他病、要他命,一脚将敌人踩进六道轮回深处,永世不得翻身!

而他自身的力量根源,乃是立足于大汉十七州、立足于大汉四千多万儿女,而天狗食日的负面影响,主要是作用于上边,十成力量落到他身上,只怕连一成都没用!

这一波,就叫借题发挥,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为稳妥起见,最好在那几日,搞一场遍布十七州的大型节日活动!”

“借节日活动的火热气氛,将我们大汉国运之力推至最高点,一来进一步抵消天狗食日的负面影响,二来便于我随时尽起大汉国运之力镇压强敌!”

陈胜曲指无意识的叩击着案几,口中低低的喃喃自语说道:“暮秋之末,九月中下旬……大姐生日啊!”

他的声音很轻。

但此刻殿内只有他二人,范增再前途无亮,好歹也是玄门大宗师,陈胜的喃喃自语声岂能瞒过他的双耳?

他喜出望外的捏掌一揖到底,纵声高呼道:“陛下,还有什么名义是比地母娘娘的诞辰,更适合举国同庆的呢?老臣请为地母娘娘举办诞辰庙会、大赦天下,以昭地母娘娘母仪天下之慈!”

陈胜闻声怔了怔,一时间竟都没能跟上这老货的思维节奏。

待回过神来后,他也觉得再没有什么借口是比此事更合适的了。

“庙会可以办,正好暮秋时节,农忙刚过而初雪未至,若能让父老乡亲们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闲时间,热闹热闹、放松放松、顺道赚俩小钱,也不失为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他思索着颔首道:“至于大赦天下什么,就拉倒吧,莫教烂人烂事,污了我家大姐的诞辰……”

范增心悦诚服的大声道:“陛下雄才大略、高瞻远瞩,地母娘娘德被人间、恩加海内,老臣与有荣焉。”

陈胜看了他一眼:“有这拍马屁的功夫,比如多花些心思将天狗食日之期推算到详细月日,而今距离暮秋之期,可不到四个月了!”

“四个月,不但要将大军开赴进恒河流域,还要将庙会之事推及十七州!”

“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范增听言脸色猛然一变,毫不犹豫的揖手道:“老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