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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

身边只有他的两个随从,根本没有别人。

他全身汗毛竖起,后背额头更是出了密密的汗。方才分明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打在他的腿弯处,那种感觉好像多年前他被人推下水的那一次。

难道又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下他的酒是全醒了。

哪里还顾得上去花楼里寻欢作乐,擦着汗催促着下人赶紧送他回府,像是被恶鬼追赶恨不得让下人架着他走。

路人见那貌美如花的女子在对着男人娇声说着什么,还当是在撒娇诉说委屈。谁也不可能想到,隐素问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他该死吗?”

这个他,是指刘弘。

“色厉内荏之人而已。”

虚张声势的草包,虽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却是常行小恶之人。

“那你能不杀就不杀。”

她望着刘府远去的马车,心道刘弘真应该感谢她。若不是她刚才这句话,只怕刘弘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因为她家的疯子,刚才已经起了杀心。

几日后,传出刘弘受到惊吓之后生了大病的消息。听说病得还不轻,好些天都下不了床出不了门。

听到这消息时,隐素正和谢夫人在看府中的账本。谢夫人的意思是如今儿媳进了门,打算把府中的中馈之权交出去。

婆婆诚心交出管家权,隐素可不会傻到推脱。谢家的主子少,内务也不杂,接手起来倒也不怎么费力。不出半个月,她已将府中的大小事务理清,越发咂舌世家高门的资产和底蕴。那些个田产铺子山林庄子还有无数的先祖遗物,一次又一次刷新她对权贵的认识。

家务理顺之后没多久,中秋节已至。依照往年惯例,中秋这一日宫中会设宴。宴请的不止是世家朝臣,还有他们的家属女眷。

犹记得上回进宫赴宴时,秦氏被挡在宫门外的情景。这一次她长了记忆,见到那老太监就立马亮出自己的帖子。

老太监的一张老脸笑成了花,“县主赶紧请吧。”

秦氏得意地收好帖子,低声对隐素道:“这次娘可没忘,是不是有长进?”

隐素闻言,马上对她提出表扬。

“我现在可是县主,还是沐恩侯夫人,我可不能再丢人现眼了。”

这倒也是。

谢夫人听得清楚,但笑不语。

不少人有心和傅家交好,秦氏今日的待遇和上一次简直是天壤之别。宫宴之中她也是最显眼的一个,因为她又坐到了太后娘娘身边。

而另一个坐在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是端妃娘娘。

隐素没想到的是刘香雅也来赴宴,就坐在端妃娘娘的旁边。

刘香雅因是新寡,是以衣着十分素净,发间除了一支白玉簪子外,再无多余的饰物。从始至终她的双手都护着自己的肚子,那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宫宴自有一套流程,先是皇帝发言,无非是一些勉励施恩之辞。后是歌舞升平,歌舞伎子们一个个声音婉转身姿曼妙。

歌舞之中,宫人开始上席。御厨的厨艺自是高超,一道道菜品色相让人垂涎。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宫宴的菜不好吃。

一是端上来的菜几乎全是冷的,失了原本的味道。二是宫中诡计阴谋太多,谁也不知道这些菜里有没有玄机。

大部分的人都是做个样子用筷子沾一沾,鲜少有人是真的来吃席,每一道菜都不放过,而且还吃得很多。

隐素就是如此。

每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她都兴致勃勃地动筷品尝,若遇到喜欢吃的,她就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皇帝原本正欣赏舞伎们的舞姿,不经意被她的吃相吸引。

天子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密切关注。他一朝隐素这么看过来,身后太监的心也跟着一紧,随后提了起来。

他坐得高,看得也远。

隐素哪道菜动的筷子多一些,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比方说有一道三味炙,是炙烤后调味的牛羊鹿肉。因着是凉热皆宜的菜,冷着吃起来口感也极为不错,所以几乎被隐素吃掉了大半盘。

皇帝远看到那空了大半盘的菜,筷子也伸向了自己面前的三味炙,这一尝之下居然觉得比以往吃过的更为鲜美。

当隐素喝完一碗玉珍羹后,他也跟着喝掉了大半碗。这一吃一喝只觉胃中十分熨帖,多日来积压的怒火似乎也散了许多。

“今日司膳局人人有赏。”

这一声赏下去,很快传到了司膳局。

所有的御厨们喜极而泣,他们高兴的不是这次的赏赐,而是终于结束最近提心吊胆水深火热的日子。

近些日子以来,陛下心情极差,胃口也是极差。往往他们刚送了御膳过去,那边就传来陛下摔了碗盏的消息。

哪怕是资历最深的老御厨,也被狠狠训斥过。对于御厨们而言责罚都是好的,就怕哪天头顶上的脑袋保不住。

今日宫宴,他们一个比一个紧着心,生怕一个不好脑袋就搬了家。司膳掌事使了银子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陛下是见穆国公世子夫人吃得香,这才多动了几筷子。

“谢世子夫人真乃福星也,难怪世人皆道她是有福之人。”有人感慨道。

这话很快就在司膳局传开。

前殿的歌舞还未停,因着龙颜大悦而气氛缓和。

皇帝都说今天的御膳不错,底下的臣子和家眷们少不得要做个样子附和一二。有人或是吃起菜来,有人或是喝着汤,一声声的赞美不绝于耳。

这时刘香雅忽然朝隐素看了过来,目光中隐隐有一丝笑意。那笑意颇显真诚,像是在向隐素表达着感谢。

隐素皱眉,若有所思。

然后她就看到刘香雅端起桌上的玉珍羹,一连喝了好几口。直到端妃娘娘惊讶不悦的眼神望过来,对方才停止动作。

怀了身孕的女子吃食上尤为注意,何况是刘香雅这么特殊的身份。刘香雅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沮丧地低着头。

这一出除了端妃娘娘极为在意之外,好像并没有人注意到。

殿中君臣同乐无比融洽之时,只听到一声压抑的痛呼声。

“好痛!”

这声音是刘香雅发出来的。

“四皇子妃,四皇子妃你怎么了?”有人大喊。

刘香雅面色已经白如纸,她摇摇晃晃地往一边倒去,露出素色衣裙上晕染的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四皇子妃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