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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母生前从未提过只言片语,想来是已经放下,并不愿意我们一家再和盛国公府有任何的牵扯。”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还能做到不为所动,足见心性之坚定。

穆国公的眼中已全是赞赏,对隐素道:“你且放心准备武举,举荐一事我自会替你安排。”

谢夫人已命下人备了茶饮,让几人回屋歇上一歇。

一室的茶香,混着檀香,四角摆放着冰盆,泛着丝丝的凉意。将将喝了半杯茶,便有下人来报,说是盛国公府的大姑娘来访。

魏明如此次登门,目的竟是和隐素一致。

隐素早在她进来之前,已经回避。

穆国公府听到她的请求,下意识摸了摸此前被她鞭子扫过的手臂。

“常老将军是你外祖父,你为何舍近求远?”

“正是因为他是我外祖父,我才想着要避嫌。”

魏明如之所以来找穆国公府举荐,当然不是为了避嫌。她想得到穆国公的认可,还有什么比穆国公举荐她才参加武举更有说服力的事。

她相信自己的实力,如果有了穆国公的肯定,日后她才能更加稳坐穆国公府下一代主母的位置。

“晚辈并非想走捷径,也没想过投机取巧,国公爷尽管考校晚辈。”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穆国公少不了要做个样子。

与她过招的是穆国公的一个心腹,身手自然也是了得。过招之地当然也是习武场,谢夫人再一次观战。

她使的是银鞭,宛如曲舞的银蛇。

那一身的红衣,衬得她越发的明艳。

若是以往,谢夫人最是愿意看到姑娘家穿得鲜亮又开朗的模样,纵然猜到魏明如喜欢着红衣的原因,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而今两相一对比,这一抹红便刺眼了许多。

一个时辰多过后,魏明如险胜。

这般身手,已是难得。

若没有隐素的珠玉在前,穆国公在不知道魏明如本性的情况下,定然会大为欣赏,顺理成章地为其举荐。

魏明如收了银鞭,到了穆国公夫妇面前。

她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穆国公肯定不会推迟举荐一事。没想到对方却告诉她,已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让她另寻他人。

穆国公挑明了话,她不能纠缠。

纵然心中猜疑四起,又非常恼怒,她还是十分有礼地表示自己技不如人,诚恳地说日后一定会再勤加练习。

谢夫人从谢弗口中得知是那日穆国公扮成卖炭翁的事,并不知魏明如和穆国公的过节,所以她心中难免有些愧意。

当下让人备了一些礼,命石娘送一送魏明如。魏明如大方表示不用,她认得穆国公府的路,自己出去即可。

谢夫人还想坚持,瞧见穆国公脸色不太好,便没有再三。

魏明如离开后,穆国公才说起那日挨了魏明如一鞭子的事,听得谢夫人是连连惊呼,急切地想要察看他的胳膊。

他说自己无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战场刀枪无眼,小小鞭伤他怎么会放在心上,他上心的是魏明如的人品。

“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往瞧着那孩子还算知礼懂事,没想到居然是那等狠辣的性子。”

如此一来,谢夫人的心中再无对魏明如的愧意,只有浓浓的不喜,还有深深的庆幸。

魏明如一出谢夫人的院子,脸色立马变得阴沉至极。

眼看着快要出国公府,四下并无外人,她右手一挥,长蛇般的鞭子就甩了出去,重重甩在身边丫头的身上。那丫头吃痛,又不敢喊出声,缩着身体抱着自己拼命求饶。

“魏姑娘想教训自己的下人,为何要在别人的府中动手?”

冰玉相击的声音,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魏明如心下一惊,很快神色如常。

那丫头已经爬起来,不停说自己走路没看清摔了一跤,和自家姑娘无关。

“世子爷,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走路不小心。我家姑娘最是心善之人,她方才是想扶奴婢,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衣重雪的男子立在假山边,容色淡淡。艳阳生出无数的光影,在他寒玉般的脸上照映出如画的润泽。

魏明如目光定在男子的脸上,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神。

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堂堂正正的身份,荣耀尊贵的地位,以及令人羡慕的亲事。为此她从不与兰夫人亲近,哪怕兰夫人是她真正血亲上的祖母。

她知道祖父才是盛国公府真正的主子,所以她自小就喜欢跟着祖父。祖父喜欢习武之人,她就刻苦习武。祖父对嫡祖母念念不忘,她就投其所好。

父亲无用,母亲无能,她只能靠自己。这些年来,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练了一身的好武艺,还得到祖父的偏爱。

武举过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如愿,包括眼前容貌绝色的男人。

谢世子身子弱,是娘胎里带出的心疾。这些年虽然调养得当,但却不能继承穆国公的衣钵。他们大郦三公皆是以武起家,祖父说穆国公骨子里最是重武。眼看着唯一的独子无法延续谢家的风骨,她相信穆国公比谁都希望有一个习武的儿媳,将来诞下健康且有习武天资的孙辈。

放眼京中,再也不可能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

何况两家渊源如此之深,还有联姻之约。

“这么热的天,世子爷怎么不在屋中歇息?你身子最是要紧,平日里应该更加注意才是。”

“我的身体我自己当然会注意,不劳魏姑娘费心。魏姑娘想教训自己的丫头,还请回到自己府上再动手,莫要脏了我谢家的地。”

“在世子眼里,难道我就是这样的人?”魏明如比谁都知道自己这些年苦心营造的名声有多好。

“我眼里没有魏姑娘。”

魏明如一惊,她万万没想到谢弗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是她还不够出色吗?眼前这位被崇学院所有人称之为最有佛心的男人,怎么可能说出如此绝情的伤人之言?

“谢世子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所以才对我心生误解?”

这话就差没指名道姓说隐素的名字。

“魏姑娘,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我吗?”少女清脆的声音自假山后响起,很快出现在谢弗的身边。

一白一红,白衣出尘,红衣惊艳,站在一起的男女俨然是最为出尘惊艳的存在。

“原来是傅姑娘。”魏明如瞳孔一缩,很快神色如常。“几日不见,傅姑娘气色更好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她这般真挚的言语,还当自己误会了她。

“魏姑娘还没回答我,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魏明如心下恼怒,恨不得一鞭子过去。如果不是姓傅的突然冒出来,他们盛国公府和穆国公府结亲的事又怎么会横生枝节。

“傅姑娘说过吗?”

隐素笑了。

这位在书中能当上皇后的魏姑娘,果然比女主更难对付。

“魏姑娘不提醒,我还忘了说。”她望着谢弗,语气轻快。“你是不知道,魏姑娘想和我做姐妹,说她大度能容人,日后嫁进谢家之后再替你纳了我。”

魏明如愕然。

女子之间的龌龊,岂能摆到男人的面前。

她正想着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然后她就看到隐素抱住了谢弗,对她说:“你还不快走!”

未及细思,她下意识赶紧离开。

等出了穆国公府后,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才慢慢消散。心下惊疑不定,又恼又气,一个挥手又给了身边的丫头一鞭子。

“该死的贱人!”

她这话骂的可不是自己的丫头,而是隐素。

隐素只时正拉着谢弗玉骨般的手,轻轻地摩挲。

“夫君,你的手真好看。这么好看的手,可以作画可以弹琴,可以在纸上尽情挥洒,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杀人,好不好?”

谢弗周身的戾气已散,眸色却是依然幽深。

这女人,是怕他暴露本性了吗?

原来这世上真有那么一个人,不惧你的不堪,不怕你的残缺,还会处处包容你维护你,不愿你被世人所不耻。

他从不知两情相悦是如此幸福之事,尝过这样的滋味后,他如何能放手,更不允许任何人企图破坏这一切。

大掌反将少女的柔荑包裹,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良久,他眼中越发幽光如火。

“我听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