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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书童急得不行,明日就乡试了,这可如何是好?

赵宝丫生怕她爹被传染,楞是给他灌了两大碗姜汤。赵凛身体素质强悍,当年带着闺女在冰冷的江里游了那么久都没事,这点小风寒压根不近他的身。

这时候就显示出何春生的重要性了,基础的药材他还是备了的。

两碗药下肚,次日赵春喜低热就退了下去。人虽还有点难受,但勉力还是可以应付考试的。

赵小姑看着赵春喜进去的背影,眼里全是担忧:“宝丫,要考九日啊,他们能支撑得住吗?”

赵宝丫扬起下巴,很是自信:“小姑放心,我阿爹身体可好了,胸口碎大石都没问题。”

赵小姑:“……”她自然知道大哥身体好。

她扭头默不作声的往回走,赵宝丫挠挠头,小声问:“小姑怎么了?”

何春生提醒:“你小姑说的是春喜叔叔。”

赵宝丫哦了一声,觉得小姑过分关心春喜叔叔了,但转念一想。小姑和春喜叔叔一起长大,就像她和星河、春生哥哥一样,要是他们生病了,她肯定更着急。

九天实在难捱,赵宝丫每过一日就在宣纸上画一笔,等到快凑成两个‘正’字,阿爹他们就快出来了。

赵星河还是第一次看这种计数的方法,很认真的说:“宝丫妹妹,要是以后我去考武状元,你也给我这样算日子吧。”

他话音才落,何春生就泼了瓢凉水上来:“武举,‘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你要考武状元只怕得先把兵书嚼烂了。而且,武考只有三日,不够画个‘正’字的。”

赵星河:“……”真的,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

第十日,乡试总算结束。

几个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补觉,狠狠的睡,睡得昏天暗地,临近黄昏才陆陆续续的醒来。

赵小姑这次做了一大桌子菜,让所有人都过来一起吃,陆坤也在其中。

但显然,没人主动和他说话。

几人对了一下试题的答案,很多都各有不同。赵春喜叹了口气道:“我这次考得不行,只怕三年后还要再来了。”

秦正卿的号舍就在他的对面,有好几次都看到他在揉额角,显然病没有好全。他宽慰道:“你身体有恙,能坚持考完已是不易,剩下的等发榜吧。”

赵春喜:“也只能这样了。”

现在还是月中,一行人要等到月底放榜才能走。越接近放榜那日,大家情绪都有些急躁起来,尤其是陆坤,说话声音都大了几分,像来淡定的秦正卿下棋都浮躁了。倒是赵凛,棋风稳健,还有心思带着闺女逛街市。

但转念一想,赵凛是谁?长溪县的小三元案首,只要不是发挥失常,都不太可能落榜。

放榜那日,一行人都早早的起来去贡院门口看榜。饶是他们去得早,贡院门口还是挤满了人。等榜单贴出来时,所有人像疯了一样,一窝蜂往榜单面前挤。

马安和赵春喜的书童都奋力往前挤,陆坤也不用书童,自己就往前面去了。

这个时候宝丫买的‘千里眼’就派上用场了,赵星河三两下爬上附近的大树,拿着望远镜张望。他看了好一会儿,赵宝丫和赵小姑急得在树下跺脚:“怎么样,看到了吗?我阿爹有没有考中?”

赵星河边调整‘千里眼’的角度,边道:“别急,太多人了,全是人头!”又看了几息,他突然兴奋道:“看到了,看到了,第一个就是赵叔叔!”

何春生高兴道:“那就是解元了?”

“解元?”赵宝丫露出灿烂的笑脸,拉着她爹的衣袖喊:“阿爹,你中了,还是解元!”

这时候有人高喊:“解元,解元是赵凛!赵凛是哪个?”

有人道:“是长溪县的三元小案首!”

“啊,那不是连中四元吗?这么厉害?”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心里酸溜溜的难受。他们连考中都为难,这人居然连中三元,是脑袋开过光还是祖坟冒青烟了?

人群中到处有人搜寻赵凛的位置,脑袋开过光的赵凛已经拉起闺女躲进马车里了。

“第二是陆坤!”

“陆坤?好像也是长溪县的。靠,长溪县青山书院那么厉害吗?两个中了就算了,第一第二是什么意思?”

考了第二的陆坤挤出人群,心里还是难受,他又没考过赵凛。他圈巡一圈,没看到赵凛的身影,扭头先回了租赁的屋子。

秦正卿也中了,排在二十几位。他看着高高在上,赵凛的名字时,内心是极度惋惜的。这么好的妹婿人选就这么生生错过了,父母阿菁若是知道赵凛中了解元只怕更要难过。

同住的四人,唯有赵春喜没中,只进了副榜。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秦正卿轻声问:“子晨兄,你无事吧?”

赵春喜摇头:“能有什么事,意料之中。”科考的后两日他整个人都是昏沉的,看题目都费劲。

秦正卿:“别丧气,好歹进了副榜,可以去京都国子监读书。”

赵春喜摇头:“我们这种家室去国子监还不如待在长溪,我想好了,三年后再来吧。”

赵凛点头:“我都二十九了,你才二十四,再过三年也是行的。”几人都知道赵春喜是有实力的,只是这次风寒不凑巧。

赵春喜忽而笑出声:“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哎,看来又要回去陪老师下棋了。”赵凛比他晚进学,还是他的师弟,却比他先中了举。说是不难堪是假的,但他还是替赵凛高兴。

三人回去时,陆坤已经收拾东西走了。

他像来这样,独来独往。

三人也没耽搁,快速收拾好东西往回走,再晚,报喜的官差就该先他们到家门口了。

秦正卿赶回家时,恰好就碰到了前去报喜的官差。举人老爷就是有面子,几个官差铜锣开道,高举捷报,大声唱喝:“恭喜凤城秦正卿秦公子中举,正榜第二十三位!”

不少听到动静的百姓跑过来看热闹,秦府上下喜气洋洋,秦府秦母兴奋得嘴角都裂到耳根子了,连忙让管家掏银子打赏。

“皇天保佑、祖宗保佑啊!我秦家终于能出头了!”

秦母激动得眼眶通红,握住秦正卿的手直说好。官差最喜欢这等子差事,拿了银子,又道了句恭喜。

秦父顺口一问:“不知这届的解元是哪位?”今后也好让儿子结交结交。

官差笑道:“也是你们长溪县的学子,还和秦公子是同窗呢!”

秦父秦母有种不好的预感,齐齐看向自家儿子。秦正卿面无表情:“是清之兄——赵凛。”

官差点头:“正是那位,青年才俊啊,想来会试也会大放异彩。”

秦母两眼一翻险些晕死过去:她知晓赵凛不太可能会落榜,但当时都得罪对方了,为了宽慰女儿,也为了给自己挣一口气,才说他肯定会落榜的话。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中了解元!

此刻她后悔极了,她生生错过给解元当岳母的机会!

秦父一口血呕在胸口,气恼已经大过对儿子中举的兴奋之情。他是极其中意赵凛的,当日是被儿子激了,他才说出那样的话。

现下恨不能锤死自己那个坏事的婆娘和口舌长疮的小姨子。

等关起门来,他气得指着秦母骂:“无知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以后少同你那妹妹往来!自己家里都整不明白,整日在秦家当搅屎棍。”但凡晚点把阿菁嫁出去,现下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今都嫁过去大半年,黄花菜都凉了。

秦母夜不敢顶嘴,弱弱道:“咱们家不是还有个庶女?”

秦父胸口发堵:“阿箬才多大?十六不到?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再说了,他虽然攀附权贵,但也是秦家的家主,去向个小辈伏低做小是断不可能。

宋姨母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当初她还同夫君骂过赵凛,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想想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啊,要不是姐姐提议,她能干出这种蠢事?

平白得罪了人,还被泼了一身脏污,现在她是例外不是人。

姐妹两个想着这事千万不能传进秦菁的耳朵里。

成亲半年的秦菁已经被继子继女和几个姬妾折腾的心力交瘁,只觉得这两个孩子完全没有赵宝丫可爱,如果当初嫁给赵凛了……她越想越难受。

她性子软,又立不起来,凡事都喜欢找席知府来解决。席知府起初还觉得小娇妻依赖他,特有面子,满足了他生为男人的虚荣心。但时间久了就厌烦起来,好几次训道:“你是正头夫人,若是立不起来平白叫人笑话,不要无事只知道哭哭啼啼!”

秦菁情郁郁,在出席夫人之间的聚会时,听闻这次乡试的解元是赵凛后,终于一病不起。

她这是心病,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如此月余。秦母和宋姨母赶去看她,却被她拒了。只让贴身的婢女传话说以后都不想见她们了。

还带了句话:“母亲误我,今后就当我死了吧!”

秦夫人心口像被剐了一样疼,偏偏回去时,又恰好看到陈县令带着赵凛来拜访席知府。那被她们欺辱的软糯小姑娘也在其中,笑得像朵花骨朵似的。

瞧见她们还挥了挥手。

这是不好装作瞧不见了,秦夫人和宋姨母朝着席知府、陈县令屈膝、赵凛屈膝行礼。然后朝着赵宝丫亲切的喊道:“哎呀,这是举人老爷家的小小姐吧,长得可真好看!”两人嘴里夸着,心里却憋屈。

她们这么大一个人了,却像要像个小姑娘谄媚屈膝!

赵宝丫笑得牙不见眼,等从席府出来,坐进马车里。她就凑到她爹身边,小小声又兴奋的说:“阿爹,真是太解气了!就像甩了她们两个耳巴子一样解气!”她说着用力甩了两下小手,做出打人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