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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嫂见苏玉娘脸色不好,连忙伸手拉他,小声道:“忘记来时说的了,不要置气。”

何大伯深吸一口气坐下,那张稍像何温言的侧脸冷若冰霜。何大嫂和善的笑笑,朝苏玉娘道:“我们这次来不是来吵架的,就打算祭拜一下爹娘和二弟。暂时也没地方住,你看能住在何家吗?”

苏玉娘:“自然可以,家里还有一间空屋子,等我回去收拾出来就带你们过去。”当初何家父母亡故,两家分家,何大伯占了主宅。他们家得了现在住的宅子和对半的家产。

她夫君是个懂情调的人,觉得家必须住的舒适,花了不少的心思重新翻修了宅子。

这宅子比老宅好,地方也大,还在东城,和老宅比其实是赚了。

大哥大嫂只是回来祭拜暂住,她没道理拒绝。

酒菜依次上桌,何大伯又冷声问:“听闻你把宅子的一半卖给一个姓赵的秀才了?那虽然不是老宅,但你是二弟精心修缮过的,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它卖了。”

苏玉娘一咯噔,心说这两人从哪里听说的?

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回来的吧?

她连忙解释:“那也是无奈之举,当时我病重……”

何大伯拍桌:“你别找借口……”

趴在雅间外偷听的赵宝丫蹙眉,朝赵星河道:“这人好没有礼貌,为什么一直骂玉姨姨啊?”

“不知道。”赵星河摇头,瞥见往楼上来的何春生,道:“你问问春生吧,他肯定认识这俩个人的。”

赵宝丫回头朝春生招招手,何春生快步走了过去:“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赵宝丫嘘了一声,压低声音:“春生哥哥你看看里面的人是谁?那个没礼貌的人一直在说玉姨姨。”

“我娘在里面?”何春生一步跨到雅间门口,探头往里看。然后面露惊讶:“大伯,大伯母?”

他两岁那年,大伯父和大伯母去了河中府。后来他娘病了,他们二人又回来了一趟,给他买了好多东西,还特意请了林大夫给他娘看病。

他当初是很喜欢感激大伯和大伯母的,直到师父说林大夫开的药和他娘的病相左。

他不知道是林大夫想害她娘,还是大伯,大伯母想害他娘。

这会儿突然见到,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赵宝丫和赵星河太过惊讶了,一不小心直接扑进了雅间里面。

哐当!

两人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正在训话的何温旭蹙眉看来,待看到何春生时愣了愣,脸上突然有了笑意:“春生?”他站了起来,朝门口走:“怎么长得这样高了,都快到大伯肩膀了。”他上下打量,眼里有了泪意,“不错,模样越来越像你爹了,将来一定是个芝兰玉树的清俊少年。”他二弟当年可是长溪第一等俊俏。

他伸手去拍何春生的肩,何春生微微侧身躲开。

何温旭手僵了僵,也意识到几年不见,这孩子和自己生疏。何大嫂瞧着气氛不对,连忙招手:“哎呀,都别站着了,都过来走。春生,坐到大伯娘这里来,给大伯娘好好瞧瞧。”

何春生没搭她的话,反倒是先转身,把趴在地上的赵宝丫和赵星河给拉了起来。然后才喊了声娘。

苏玉娘朝他招手:“一起过来坐吧,宝丫,星河你们也坐下,不是吃完饭要去学堂吗?”

赵宝丫立刻跑到她身边坐下,扬起小脸笑得开心:“好呀,星河哥哥快来坐。”

赵星河坐在宝丫的旁边,何春生挨着苏玉娘坐下。何大伯走过来要坐到何春生边上,赵宝丫突然站了起来,抢先一屁股坐在了何春生旁边。

何大伯皱眉不悦:“你这孩子,有没有规矩?”

赵宝丫冲着他吐舌头,低头吃菜,彻底把没规矩做到底。

何大伯深吸一口气,刚想顺位坐下,又被赵星河抢了先:“我要挨着宝丫妹妹坐。”

何大伯站在那,看着苏玉娘:“这两个孩子这样没规矩,你也能容忍?”

苏玉娘歉意的笑笑:“大哥,这何记是我和宝丫的姑姑合开的,宝丫也算半个少东家,我不好管的。而且孩子还小,你莫要和她一般计较。”

何大伯还要说什么,就被何大嫂一把拉做了下来:“吃饭吧,你先前不是说饿了。”

何大伯到底没继续说,闷头喝酒。

何大嫂不管他,隔着大半个桌子给何春生夹菜,面上慈爱掩都掩不住:“春生,多吃一些,瞧你瘦的。”不一会儿,何春生的小碗里就堆满了菜。

他僵着手,不知道从哪里下筷:他是不喜不熟的人给自己夹菜的。

苏玉娘看着那堆满尖尖的碗,眸光闪烁:也就几日,希望他们祭日过了就走吧。

苏玉娘让伙计把何大夫妇送到她的宅子去,何大伯摆手:“不用了,我送春生去学堂吧。你家的门我还认得,等会儿我自己去,你把钥匙给我就成。”

见他坚持,苏玉娘也只能把钥匙给他了。

于是,夫妇两个跟在三小只的后面,一路把人送到了学堂。等赵宝丫和春生坐进去了,两人还不走,站在窗口一直看着春生笑。

何春生颇为不自在,干脆和别人换了他们看不到的位子,夫妻两个这才扭头走了。

中途下课,赵宝丫跑到何春生位子上去,问:“春生哥哥,他们怎么老是盯着你笑啊。”她歪头想了一下,“像我的猫猫看见了小鱼干,好可怕啊!”

何春生也不知道缘由,只知道大伯和大伯母一直很喜欢他,说他像他爹。

等到散学,赵星河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三人结伴回去。才走到回家的那条巷子里,老远就瞧见何大嫂出来接人。她没看赵宝丫也没看赵星河,热络的去接春生的书包袋子,温声问:“读书累不累啊?渴不渴,饿了没?大伯母给你做了糯米鸡,可香了,回去尝尝?”

何春生默不作声的往前走,何大嫂瞧他这样,心酸道:“你小时候我经常抱你呢,那时候你才两岁,伯母一做糯米鸡,你就伸手要抓。”

何春生停下:“大伯母,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何大嫂:“不记得没关系的,大伯母以后长长做给你吃。”

何春生疑惑:“你们不是祭拜完祖父祖母和我爹就走吗?”

何大嫂也停下,突然问:“春生啊,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和你大伯去河中府?我们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何春生莫名其妙:“我有娘为什么要跟着你们?”

何大嫂语重心长的劝他:“你娘还年轻,又长得好看,迟早要再嫁人的。以后也会生弟弟妹妹,你总不能跟过去当拖油瓶吧?你跟着我和你大伯就不一样,你是何家唯一的孙子,以后何家的家产都是你的。我和你大伯,这些年挣了不少家业……”

赵宝丫听不下去了,插话道:“玉姨姨也没说要嫁人啊,就算玉姨姨嫁人,春生哥哥也不会是拖油瓶。”

何大嫂蹙眉:“很多事,你们小孩子不懂。”

赵宝丫噘嘴:“我是不懂,你为什么要围着别人的孩子献殷情。你要是这么喜欢孩子,可以自己生呀。”

这话真是戳心了,但凡她能自己生……

先前还觉得这小姑娘玉雪可爱,今日一瞧甚是不喜。她指着另一边道:“你们两个不回家吗,跟着春生做什么?”

赵宝丫:“我们三个一直一起回家啊。”

说着她拉着赵星河走进何家,然后堂而皇之的拉开东侧的拱门回到赵家。

何大嫂和走廊下的何大伯同时愣了愣,继而脸色难看起来:看来送信的那人说的是真的,苏玉娘真和这个赵凛不清不楚,想将他们老何家唯一的香火改姓易门。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当天夜里,等春生睡下后,何大嫂单独找到苏玉娘,小声问:“你既然把一半屋子卖给那赵秀才了,为何要又要开一扇门?这样和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区别?”

苏玉娘解释:“那是为了方便三个孩子,平日里是关起来的。”

何大嫂叹气:“我知你一个女人不容易,听说那齐大夫也是赵秀才替你请来的。想必他是中意你的,他高大威猛,又有前途,你若是愿意就嫁过去吧。你放心,春生我们给你带着,不影响你今后再生孩子的。”

“大嫂!”苏玉娘恼怒:“你乱说什么?我和赵大哥清清白白,往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何大嫂只以为她是羞恼,继续道:“你莫要觉得对不起二弟,他会理解的。你只管……”

“大嫂!”苏玉娘厉声呵斥:“都说了我和赵大哥没什么。”她胸口起伏,盯着她:“我知道你们想过继春生,我说过了,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我不会再嫁人,我会把春生拉扯大,你若要再乱牵红线,就请离开我家。”

记忆里的苏玉娘从来都是柔柔弱弱,哪里像现在这般强硬过。

何大嫂一时有些不适应,脸色也冷了下来:“你这样讲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夫妻不能来祭拜二弟和爹娘了吗?当初要不是娶了你,我们家也没这么多事……”她说着眼眶红了。

苏玉娘长出一口气:“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方才的话莫要再讲,三日后,你们祭拜完就走,我不想同你们吵架。”

“现在请回吧,我要休息了,明日还得去酒楼。”

何大嫂被请了出去,回了房间后,把方才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何大伯在房里来回走,满面寒霜:“她这意思是一定要带着春生改嫁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去问问她怎么对得起二弟!她就是个祸害,想让我们老何家断子绝孙啊!”若果说何大嫂是因为不能生才对春生格外的好,何大伯就是爱屋及乌、真心实意的喜爱这个侄子。

这个侄子是二弟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也是何家唯一的骨血。让这个祸水带着春生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让春生喊别人爹是绝对不行的。

何大嫂连忙拉住他:“今日太晚,先休息吧,不是还有三日吗?”

“我们来时说好的,不要吵不要闹,我们只要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