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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把那毽子递到周监院手里。

赵宝丫激动的站了起来,也不敢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阿爹给她缝的毽子。

那羽毛多彩炫目,是众人从未见过的鲜艳。周监院接过那毽子,面沉如冰:“赵凛,犯了规矩就是犯了规矩,没有宽容一说。要是开了先例,人人都效仿书院还要不要开了?”

赵凛沉默几息,问:“那周监院想如何罚?”赵宝丫移动到他旁边,小手握住他的大手。他捏了捏她小手,安抚意味明显。

周监院:“不是老夫想如何罚,按照书院里的规矩,书童隐瞒身份要杖责二十,再赶出书院。介于这孩子还小,二十杖就由你代劳,之后还有你瞒骗的事……”

他还没说完,赵凛就单膝跪地,请求道:“所有罪责学生可一力承当,学生可受四十杖,只求把丫丫留下。”

“阿爹!”赵宝丫急了,“不能打,会痛的!”阿奶打她手心都疼得要死,四十杖肯定会更疼。

大不了把她赶出书院,夜里她再偷偷钻狗洞过来就是了。她还有师傅呢,师父不会不管她的。

周监院:“不可能!”

赵凛见这招没用,干脆站了起来,道:“规矩是山长定的,既然周监院一定要罚,那学生只能找山长说道说道了。”暁之以情动之以理,既然都不管用他只能使别的招了。

“行!”说到这,周监院已经隐隐有些窝火了,觉得这赵凛委实不识好歹,遂板着脸道:“即便山长来了也是一样的处理结果!”随即,他招手让人去请山长过来。

眼见情形不好,马承平偷偷的跑了。跑到饭堂找到姚掌勺,把事情说了一遍,姚掌勺一听坐不住了,刚想往戒律堂去又停住步子,想了想往顾夫人那边去了。顾夫人听闻事情经过,讶异道:“那孩子真是个女娃娃?”

姚掌勺急道:“现在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老姐姐能不能让表姐夫通融通融,让宝丫那孩子留下?”

“那孩子我也喜欢的紧。”顾夫人迟疑:“只是书院有书院的规矩,要是夫君要按照规矩办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能说什么!”夫君尊重她,她自然也不会让他为难。

姚掌勺咬牙:“老姐姐想想闻儿,若是宝丫走了,闻儿再有事如何好去求人家?”

顾夫人眼中闪过紧张:“也罢,我尽量说说。”她遣婢女去把顾山长喊来,然而婢女很快过来道:“山长方才被戒律堂的人喊走了。”

顾夫人和姚掌勺惊得同时站了起来,互看一眼后。顾夫人招来守在外头的小厮,小声交代几句,让他转达给山长。

小厮听后匆匆往戒律堂去。

顾山长原本和赵春喜在下棋,听闻此事后匆匆赶到了戒律堂。一去就赶上两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一面是秦正清带领的学生在维护赵凛,一面是陆坤和赵庆文以书院的规矩不可废要求严惩赵凛。

见顾山长过来,两方人马都拥了过来,纷纷陈情。

顾山长听了一阵蹙眉,挥手示意众人停下,看向周监院道:“周老,你先说说该如何处理?”

周监院依旧是一副公正无私的表情:“山长,规矩就是规矩,百年来都是如此。不应该因为可怜某人而更改,开了先例今后就难堵悠悠众口。赵凛欺瞒在先,又戏弄刘宿管在后,挑唆学子罢课养宠物,如今还不服判决,又意图挑起学生之间的事端。应该请他另谋高就,去哪都行,青山书院要不起这样的学生!”

陆坤和赵庆文一众人瞬间欣喜。

赵凛蹙眉,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覆在赵宝丫耳边说了两句,小宝丫眼珠子转转,点了点小脑袋。

秦正清等人立刻喊:“山长……”

顾山长摆手,又看向赵凛和赵宝丫:“你们呢?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凛没动,倒是赵宝丫哒哒的跑到顾山长身边,拉了拉他的长衫,软糯糯的问:“山长爷爷,宝丫想说两句,您能蹲下来一点吗?”

顾山长看了看脚边的糯米团子,当真弯下了那把老骨头。

小宝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上次小哥哥踢碎了花盆,顾夫人说里头的钱是山长爷爷偷偷藏的。还说要再找找其他的,宝丫知道山长爷爷藏在什么地方了,但是宝丫没告诉顾夫人。”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顾山长突然变了脸色,脱口而出:“你知道?”说完之后又闭了嘴。

戒律堂里里外外的人本就关注这边,这下更好奇了。

赵宝丫点头,又非常非常小声的说:“水缸下面、鞋底下、枕头里面、床头夹板下、书柜上面……”

全中!

顾山长一把年纪了,没什么怕的,唯独怕夫人知道他藏私房钱的事。顾夫人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什么都好说,唯独不能容忍夫君藏私房钱。

那是能拿菜刀追几条街的不容忍!

“够了够了!”顾山长怕了,拍拍赵宝丫的小脑袋,“去你爹那。”

赵宝丫乖乖的跑到赵凛身边去,所有人都好奇赵宝丫刚刚说了什么。

顾山长摆正身体,扫了眼众人,轻咳一声道:“读书当官本就是为了庇佑百姓帮扶弱小,如今弱小在眼前了,你们缘何要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赵凛柔弱,赵宝丫小?

陆坤:“山长!”

顾山长止住他的话继续说:“宿舍先前就传闻闹鬼,那么,那怪鸟就是先赵凛之前就住在那的,刘宿管摔断腿一事就怪不到他头上。学子罢课为宠物陈情是他们也是自愿,本山长是看到请愿书才批复的,今日有部分学子之所以维护他也是感念他先前的陈情之恩。”他看向周监院,劝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娃儿才四岁,不到男女大妨的年纪,留在书院也无妨。”

“山长!”周监院委实没想到比自己还古板的顾山长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先前对赵凛的事,是秉公处理,现在就有点情绪在里面了。

被顾山长全盘否定,被赵凛一再忤逆的气愤。

“山长,规矩不可废!万一之后都有人效仿该如何是好?”

顾山长沉吟,就在这个时候,顾夫人派来的小厮匆匆而来,附在他耳边道:“山长,夫人说若是您留不下这个小姑娘今后也不必回房间睡了。”

顾山长精神一凛:“周监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后若是有特殊难处的学子可到你那里去说明,再到我这里陈情,可酌情处理!”

周监院犹自不甘心,陆坤急中生智,提议道:“既然大家争论不休,不如站队表决,同意赵凛父女走的站左边,不同意他走的站右边?”秦正清、马承平和那些个养宠物的加起来也没有他这边的人多。

赵凛走定了!

“对!”周监院立刻附和,“就按照民意来决定,若大家都觉得他情有可缘就留下,其他人不接受他就走!”

话毕,马承平匆匆而来,站到陆坤那群人里小声的说:“姚掌勺说了,若是谁没站在小宝丫那边,饭碗永远也别想装满了,从今日起就打算吃一年的清水白菜吧。”

钱大有一群人一想到那手抖得像有病的伙计就腿软。

吃一年的清水白菜他们能吐出来!

那不是读书,是要命啊!

站队开始了,起先,秦正清和马承平三十几人站在赵凛一处。陆坤、赵庆文还来不及得意,他们这边就有几个人站到了对面,然后一个又一个……最后连钱大有都站了过去。

零比几百。

他们输得裤子都不剩。

顾山长暗暗松了口气,朝周监院道:“周老,你瞧,大家都同意赵凛留下,这是民意!”

断了腿的刘宿管不乐意了,怒道:“山长,您这样决定我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顾山长:“咽不下就别咽。”

这说的什么话,不咽那不就是死人了。

他把扶住自己腿的小童一推,扑通一声摔地下了,正准备撒泼。顾山长面露紧张,急道:“快快快,刘宿管摔了,来几个人把他抬走,再去外头请大夫来。”

马承平几个反应过来,不顾刘宿管的挣扎硬是一句话没让他说,把人抬走了。

隔着老远还能听见刘宿管气得哆嗦的吼声。

这事情算是定死了!

周监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留下可以,但他毕竟诓骗在先,惩罚是必要的。就打四十杖,然后罚抄百遍《礼记·中庸》,三日后上交。”

陆坤:“周监院,怎可如此便宜他?”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赵春喜道:“陆坤,得饶人处且饶人,周监院和顾山长都已经判了,你再质疑就不合适了!”

陆坤咬牙。

顾山长:“就这样吧,该散的都散了!”说完,他又朝赵凛道:“这女娃娃暂时可留在书院,但七岁以后一定要搬出去了。”

小宝丫今年四岁,明年五岁,院试三年两次。也就是说,明年院试不中的话,他就得和闺女一同书出院了。

赵凛点头,朝顾山长拜谢。

顾山长这才同赵春喜出了戒律堂。

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人赶出去,陆坤五内俱沸,冷冷的看了赵凛一眼,甩袖走了。赵庆文、钱大有等人连忙跟了出去。

钱大有知道陆坤生气了,急着追赶,出了戒律堂转弯处,冷不防他突然停下,直接就撞在了他背上。

陆坤转身就是一脚,将钱大有踹倒在地,其余小跟班畏畏缩缩围着钱大有不敢上前。

陆坤气急,怒问:“方才你们为何要站在赵凛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