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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虎斑卸掉自己后腰的枪套。

苏鹤亭说:“你干什么?”

银虎斑道:“大小姐要是还生气,就请毙了我吧。”

他知道苏鹤亭不会真的毙了他,方才这么说。有皇帝和警长坐镇,谁敢真找他们的麻烦?他不过是给苏鹤亭一个台阶下,让苏鹤亭赶紧跟他走。

果然,“大小姐”似乎掂量了自己,知道自己跟真正的大老板无法相提并论,便给了他这个面子,把他的枪套轻轻踢回去,说:“带路。”

两个人出了次等堂,转向熟悉的石板路。银虎斑像迎接他来时一样,全程毕恭毕敬,把他引入电梯。然后取出自己的卡,刷了楼层,是地上第8层。

银虎斑问:“大小姐来上层玩过吗?”

苏鹤亭瞟了眼楼层,说:“我去过3楼。”

他在3楼杀了卫知新。

8楼几秒就到了,苏鹤亭在出电梯前,特意看了眼角落里的信息识别用的探头。这种探头和筒子楼用的是同一款,不知道受不受刑天的监管。他其实很早就怀疑这种信息识别是摆设,只要有卡就能进,连基本的面部信息都无法辨别。

银虎斑跟电梯口的保镖互换工牌,对苏鹤亭说:“请。”

8楼的顶部是人造星空,璀璨无比。它一侧是通透的玻璃,可以从这里眺望整个黑市夜景,有种俯瞰世界的快感。交易场的巨大广告投影正在行走,与不远处的刑天飞行器相互照射。

银虎斑把苏鹤亭引到门口,保镖要搜身。苏鹤亭说:“别碰我,很烦。”

银虎斑立刻驱退保镖,亲自替苏鹤亭拉开门。他刚才跟苏鹤亭交手,觉得苏鹤亭是有点功夫,但总是跑,想必学艺不精,就会那几招。况且这8楼里里外外全是保镖,到处都是枪口,他不信苏鹤亭能在这里做什么。

门一开,里面有乐队正在演出。银虎斑小跑上前,跪在真皮沙发边,对沙发里的“皇帝”低声说了两句话。皇帝抬手,示意苏鹤亭过去。

这房间的构造和3楼相似,但布置奢华,沿墙坐着一排保镖,都是西装领带,戴着墨镜,让苏鹤亭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排隐士。

沙发前摆放着象牙桌,底下铺着厚实的旧式地毯。皇帝身量高大,陷在真皮沙发中,像个露馅的汤圆。沙发底下跪坐着一圈“猫”,都是细皮嫩肉的少男少女,全部身穿裙子。

皇帝似乎很喜欢看人穿裙子,连次等堂里的猫也都穿着裙装。他脖颈处的肥肉堆积,转头很困难,只好转动着眼珠,说:“来啦……”

他笑声洪亮,在乐队的伴奏中十分突兀。

苏鹤亭拎了拎裙子,在沙发侧旁蹲下,姿势相当不羁,好在裙子复杂,长度够遮挡,不至于让他露短裤。他也很自来熟,道:“我是叫你老板还是皇帝?”

皇帝歪斜着眼珠,终于看见苏鹤亭。他吧唧了两下嘴,似是在吞咽唾液。

苏鹤亭肩臂半露,撑头时隐约能窥出些许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不比在座的保镖们结实,是干净、白皙、优美的。他眼眸看向前方,神情又有些骄矜,好像这些他都见过玩过,不以为意。他那头发微乱,两只黑色的猫耳翘立在其中,偶尔抖动,绒毛明显。雾霭蓝的眼睛如同初曦天色,和黑眸并存,让他标致、漂亮的脸更加引人注意。

皇帝猜错了他的年龄,把他看作是任君采撷的年轻人,在吞咽唾液后,柔声回答:“你叫我什么都行呀,叔叔,哥哥……都可以。”

苏鹤亭说:“大叔,叫大叔吧,哥哥怪不合适的,我俩差辈分呢。”

皇帝被他的白裙子迷得神魂颠倒,哪管他说什么,胡乱应了,催促着旁边的侍者倒酒。那侍者俯身从冰桶里提起酒瓶,姿势僵硬,跟苏鹤亭目光对了个正着。

我操!

两个人同时震惊。

蝰蛇拧坏了瓶口,酒水“噗”地喷出来,滋了皇帝一脸。他愕然地说:“你他妈——你他妈还有这种爱好?”

苏鹤亭道:“你管我!”

皇帝没防备,被冰凉的酒水喷了满脸。他拍打着扶手,嚷道:“干什么?!”

银虎斑说:“入侵者!”

皇帝终于意识到不对,却被蝰蛇拽着领口提起了半身。蝰蛇用枪顶着他的脑门,朝四周喊:“哪个敢给老子动?!”

沿墙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他。

蝰蛇把皇帝顶在身前,语气凶悍,抬脚把桌子踹翻,吼道:“阿秀哎?人给我交出来,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他!”

——他竟然也是来找阿秀的!

苏鹤亭静观其变,把手举了起来,顺便踹了脚银虎斑,用不害怕的语气说:“这就是你找的入侵者?吓死我了。”

蝰蛇没见动静,想朝天花板开一枪作为警告。但他失策了,这房间里的保镖不是他常见的那种饭桶,他刚把手举起来,就有人对他开了枪,并且精准地打中了他的手。蝰蛇痛叫一声,枪掉落在地。

银虎斑瞅准时机,立刻暴起,把蝰蛇两拳击退。蝰蛇踉跄后退,提起倒在一旁的冰桶,挥向银虎斑。

皇帝瘫在地上直喘气,喊道:“杀了他!”

苏鹤亭问:“你就没准备点别的?”

蝰蛇说:“老子炸了他们!”

他音落,冰桶“轰——”的一声炸开。

银虎斑没承想冰桶里还藏有玄机,他抱头滚地,躲避后当即拔枪。

一时间房间内枪声乱响,子弹飞射。沙发边的兽化拼接人挤作一团,大声尖叫。

银虎斑说:“保护老板!”

蝰蛇扯开西装外套,里面贴满了燃烧剂和微型炸弹。他已然豁出去了,对着那些枪口说:“有种,来,往老子这儿打,一起死啊!”

傻子!

他身上系了炸弹,可脑袋没有,这样大剌剌地晾在枪口前,就是给人爆头的。

果然,银虎斑的准星都对上了蝰蛇的眉心,他刚准备射击,岂料身后一声枪响,顶部的巨大吊灯顿时坠落,砸了下来。

银虎斑随即色变,失声喊道:“老板!”

“轰——!”

奢华的吊灯爆溅,玻璃粉碎,炸向周围。皇帝苦不堪言,在玻璃碎片里拖着肥硕的身躯,被一只脚踩在了地毯上。

苏鹤亭枪口向下,对着皇帝的手臂开了一枪。

皇帝大叫。

苏鹤亭说:“蝰蛇,你怎么没学会啊。”

音落,他就一枪打中了皇帝的耳朵。血水登时迸溅,全场一片死寂,只有皇帝的惨叫。

蝰蛇没敢对皇帝开枪,因为他知道这是大老板,也知道这里是交易场。他要是杀了皇帝,就再也走不出去了,所以只敢挟持皇帝吓唬银虎斑等人。

但是苏鹤亭不同。

蝰蛇想起那噩梦般的一幕,卫知新的身影和皇帝重叠,让他两腿发软,勉强挤出声音,求道:“别!阿秀还没……”

苏鹤亭率先抬手,先一枪崩掉了正在瞄准的保镖,接着翻滚,借着沙发的遮挡,说:“你这什么枪?太难用了!”

子弹“嘭”声击在沙发上。

苏鹤亭静待了几秒,再一翻滚,碾过满地的玻璃碎碴,两枪打爆了屋内的另一个吊灯。只听“哗啦”巨响,房间内暗下去,只剩窗外的广告灯光。

蝰蛇没挑好动手的时间,现在腹背受敌。

苏鹤亭竖起耳朵,听保镖挪动的脚步声,又一枪打倒一个,说:“堵住门!”

门外都是保镖,消息几秒就能传遍交易场,皇帝身份不同于卫知新,交易场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内外全是人,他们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蝰蛇扯过桌布,几下把手缠住,说:“行!”

银虎斑道:“大小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冲着君主的面子——”

苏鹤亭闻声开枪,一发子弹打爆了银虎斑跟前的沙发套。他估摸着弹匣内的子弹不够用,便掀起裙摆,摸到了作战匕首。

匕首贴着腿侧无声滑出,刃口锋利。

银虎斑也在听声音,他一边劝降,一边靠近。沙发背后漆黑,但他听见了裙子布料摩擦的声音,抬手就射。

“嘭!”

枪口被顶向斜上面,子弹击中玻璃窗。

银虎斑心道不妙,鼻梁就一阵剧痛,被苏鹤亭一拳击翻在地。他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翻滚,堪堪躲过苏鹤亭钉下来的匕首。

苏鹤亭抬肘朝在银虎斑的耳朵猛击,银虎斑没忍住,喊了声痛。他这只耳朵里戴着入耳式通话器,被打得满耳鲜血。

银虎斑来不及捂耳朵,忍痛又滚了一圈,长枪已经被苏鹤亭踢飞。他抄起跟前没开封的酒瓶,砸向苏鹤亭。

酒瓶碎开,浓烈的酒水溅了苏鹤亭半身。他拽起银虎斑的后领,先把银虎斑的头撞向象牙桌,让银虎斑两眼抹黑。

银虎斑耳内通话器碎了,干扰到他的处理器,又因为药瘾的时间快到了,竟然哆嗦了起来。

苏鹤亭问:“你知道阿秀在哪儿?”

银虎斑说:“我不知道!”

苏鹤亭提起银虎斑的头,把他向玻璃碎片摁了下去。

银虎斑面部蹭在玻璃碎片上,顿时破音:“住手!!!”

苏鹤亭说:“现在知道了吗?”

银虎斑道:“在警长那里!老板把他送给警长了!”

苏鹤亭问:“谁?”

银虎斑痛不欲生,声音颤抖:“刑天的……刑天的监察警长……姓钱的那个……”

他药瘾发作,抖得很厉害,人越发狼狈,全然没有刚才的神气,短短几分钟内,就开始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