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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老先生说:“看来也不是禽兽的特别彻底。”

过了一瞬,他又说:“以前是他哄着你做的吧?以后就别这样了,婚前就做这种事情不好……”

“我没觉着不好,”杜明茶认真告诉爷爷,“我已经成年了,有了对自己身体的选择和控制权。爷爷,不瞒您说,我认为您的说法其实有些过于守旧了。在我上初中时候,爸爸和妈妈就教育我,只要自己不后悔,认真权衡利弊后,想做就做,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邓老先生说:“所以我当初很不看好你父母——”

他不说了。

提到往事,总有万般愁绪涌上心头,不得解,无法抒。

“可是我爸爸妈妈过的很快乐,”杜明茶偏了偏脸,“爷爷,您所见到的夫妻中,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在一起的呢?有多少是因为爱而不是出于利益才凑活相处的呢?爸爸和妈妈极少吵架,偶尔拌嘴生气也不会提离婚的事情。爸爸会在妈妈过生日前偷偷攒私房钱给妈妈买漂亮的衣服和护肤品,妈妈会在爸爸生日前悄悄接手工活给他买按摩腰的自动按摩仪。”

邓老先生神色怔忡。

“您可能觉着500多块的衣服和护肤品廉价到不值得一提,也可能会觉着自动按摩仪没什么好稀奇的,”杜明茶笑了笑,“我懂您的心情,也知道您看不上这些廉价的东西,但爷爷,有人给您送过这种价格低廉但心意满满的礼物吗?”

邓老先生说:“别说了。”

“我对淮与就是这样,我不怕您听了笑话,我很喜欢他,是想要为了他而站更高的那种喜欢,”杜明茶朝爷爷笑了下,“我明白您可能觉着我们俩差异太大,不适合在一起。可我想证明这点,爷爷,我这辈子没求过您什么,只开口求您一回,您不要插手我和淮与的事情,好吗?”

邓老先生别过脸。

他没有看孙女的脸,她眼中的光华璀璨令老人家的心脏微微发痛。

二十多年前。

也是差不多的时候。

邓扶林脱了衣服,被他结结实实用拐杖抽打了一顿,脊背上全是红痕。

总共二十下,每一下都到肉,鞭笞的红艳艳要翻开,有的地方还出了血。

但邓扶林只是跪在那里,一声不吭,看他的眼睛中坚毅。

“父亲,我这辈子没跪过人,也没求过人什么,”邓扶林说,“现如今只求你这么一回,放我和婉玲走吧,她以前过的太苦了,我只想好好对她。”

邓老先生不同意,但邓扶林还是偷偷走了。

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两张买车票的前,他什么都没带,和杜婉玲跑到j市,从头开始。

邓老先生偷偷看过他。

儿子过的苦啊,一开始找朋友周转借钱,去J市找工作,那里又不是帝都,留给他的工作机会并不多,薪酬也少的可怜。

邓老先生心想儿子吃够苦头就会回来,他看着邓扶林屡屡碰壁,看着邓扶林后面辞了工作开小水果超市,慢慢还钱,又搬到远郊,和杜婉玲在月色下分享一份炒饼做晚餐。

他那从小养尊处优、极度挑食的儿子,为了杜婉玲,能穿有着洗不掉汗渍的衣服,能面不改色地吃下馒头和大咸菜块做早餐。

邓扶林始终没有回来,他有了可爱的女儿,取名叫明茶。几乎花光了所有赚来的钱,邓扶林为她努力熬到深夜,偶尔接些散活,甚至还鼓捣过简易的烧烤摊,零散着卖些烧烤。

邓扶林买的房子也只写女儿名字,尽全力给女儿最好的教育和能提供的最好生活,把她教育的很好……

然后。

邓老先生再度和儿子面对面相见,就是停尸房。

他们的车受一超载的货车侧翻连累,被压扁了半个。

生前最注重整洁的儿子,在重物倾翻时毫不犹豫地牢牢护住副驾驶座的杜婉玲,头骨被砸的变形,身体多处压的变形。

邓老先生永远也忘不了掀开白布看到亲生儿子时的模样。

……

车内,邓老先生闭上眼睛,他和杜明茶说:“你和扶林真的很像。”

杜明茶笑了:“妈妈也这样说。”

“我不干涉你们,”邓老先生说,“但只一点——”

他看向杜明茶,目光如炬:“在你留学结束前,沈淮与不能再来骗你出去过夜,你也不许和他过夜。”

杜明茶愣了一下:“啊?”

“这是我给他设置的考验和条件,”邓老先生沉声说,“你也可以看看,他对你的究竟是爱,还是单纯的生理欲|望。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下半身也管不住,那和废物也没什么区别了。”

杜明茶犹豫了片刻。

她其实想提醒邓老先生——

管不住下半身的其实不仅仅是男人。

她也管不住啊。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一定会被教育,杜明茶认真想了想,还是不挑战爷爷的承受能力了。

-

有邓老先生出面,不到两天,杜明茶和姜舒华就搬家了。

她们从萨拉太太的家中搬到另一处有许多留学生租住的公寓,有了房补减免后,每个月只需要600欧。

这个公寓就在离ISIT两条街道的地方,法国的电车很方便,两个人又有留学生的房补,带着身份证能够申请每月费用仅6欧的交通卡。

不过杜明茶还是买了一辆自行车,大红色,从附近的跳蚤市场上淘来的,车子的前主人很爱惜,将车身擦的闪闪发亮。

而邓老先生选择这处公寓的原因不仅仅是交通,而是一个同样租住在公寓对面的旧人——里昂。

这个和《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男主人公拥有着同款名字的法国人并没有那种冷酷的气质和大块头,他身材瘦削,有着绿草同样颜色的眼睛,说话时很和蔼,目前在isit中担任教师。

他曾在帝都生活过两年,是邓扶林的启蒙老师。

邓老先生拜托里昂在平时多多照顾杜明茶和姜舒华,同时也悄悄嘱托,万一有什么男孩子想约杜明茶,一定要及时将他们赶走。

沈淮与回了国内。

他不可能在巴黎留太久,只是直到他离开,杜明茶都没能抽出空去送他。

就这样,一晃到了开学季,杜明茶和姜舒华正式开始了留学生涯。

“这个月没怎么用电呀,”姜舒华查看着账单,不由得皱眉,“怎么开销这么大?”

杜明茶看了眼。

60欧。

每个月,光网费和电费的支出就是这些。

杜明茶坐在瑜伽垫上,正在努力拉伸身体:“可能这边电费比较贵?”

“也是,”姜舒华赤着脚,坐在矮几上,仔仔细细地算着这笔帐,“房租、电费、网费、注册费……我算了算,照咱们这个花法,一年至少得十万。”

一年十万。

仅仅是生活费。

相对于更高消费的欧美国家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对杜明茶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开销了。

杜明茶将自己的腿往后压,拉伸:“没事,等寒假时再出去找兼职。”

法国这边学制秉承“淘汰制”,进入并不是特别难,但每学年顺利拿到学分不是易事,杜明茶辞掉了所有的兼职,专心学习。isit这边的课程排的密集,杜明茶又像是要一口气全学回来似的,空暇时间就去其他教室旁听蹭课,时间排的密密麻麻。

这样要命的学法,当然不可能再有时间再去兼职。

还好之前攒了一笔钱,至少能保证她这一年的生活费。

姜舒华心生钦佩:“牛哇明茶,你这可真是把自己逼上极限了。”

杜明茶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

她压了一会腿,才坐下慢慢休息。

父亲告诉她,想要什么都要努力去抢,要提升自己,占据更多的资源才有资格做想做的事情。

别指望天上掉馅饼,没有这样的好事情。

杜明茶想要沈淮与。

更想要他臣服、认可自己。

或许人就是这样贪心,在得到他之前,杜明茶想要和他更多接触,哪怕他轻飘飘一句赞赏都能令她心底起柔弱花浪。

可现在,身体碰撞有了,杜明茶也越发渴望灵魂上的深层认可。

她要沈淮与认同她、赞赏她,臣服于她。

不仅仅是在床上。

杜明茶做完瑜伽后,洗过澡才去卧室,电脑开着,微博也在更新。

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杜明茶坐在电脑前,微微侧身,看到窗外的夜幕,犹如触手生凉的绸缎,偶尔点缀一些星星,万家灯火,星光与烛,都成了这凉滑丝绸上的柔软褶皱。

人间沸沸人语是夜的心跳声。

对沈淮与的想念是杜明茶的心跳。

杜明茶有一个微博账号,取名“淮水煎茶”,在上面慢慢记下一开始见到沈淮与时的事情。

从那个有着明亮温暖阳光和植物的大房子,从她将对方错认成“淮老师”开始,杜明茶努力回想着这些令她一点点心动的细节,不自觉加了对他的思念进去。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

其实杜明茶很想他。

到了初夏,杜明茶胃口就开始不好了,她吃不惯法餐,早上时间紧迫,又来不及做早饭,基本上都是面包+咖啡,中午是最便宜的蔬菜沙拉+法棍和一些豆子,偶尔去学校旁边的一家泰国菜,可以花笔小钱吃到马沙文咖喱鸡或者加了鸡蛋、酸角、虾和辣椒的炒米粉。

晚餐自己做,杜明茶会煮粥,做一些简单的炒菜,偶尔周末时也会去超市买来部分面粉和肉,和姜舒华一起包饺子。

但即使这样,杜明茶的胃还是出了些不大不小的问题,她对法棍和面包感到厌倦,看到都要难受地别过脸的地步。一开始打折时买的法棍还能吃完,后面宁可让它硬到能砸钉子,也不会动。

偶尔还会难受的想要呕吐,却偏偏吐不出来。

最难受的是一次教授布置的作业,杜明茶买不齐教授开出的书单——原价买新书太过昂贵,在图书馆中借了一部分,又辗转花了两天功夫在留学生群中买到剩下几本。这么折腾下来,留给她写作的时间所剩无几,她赶在截止前的前半小时熬夜更新提交,当看到屏幕上显现出投递成功的图标后,才瘫坐在地上,忍不住跑去卫生间呕吐,只能吐出一些胆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