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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与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他身材过于高大,以至于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睡衣,最后索性不穿睡衣了,只搂着杜明茶。

床太小了,才1.5米宽,睡杜明茶一个人还绰绰有余,加上沈淮与明显不够。

杜明茶脸红红提出建议:“要不然您搂着我睡?我好怕半夜里突然掉床哦。淮老师,您介意这样吗?”

沈淮与大度地表示着不介意:“杜同学,我很乐意。”

杜明茶觉着自己有些地方开始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她其实讨厌和男生的过度接触,这些或许来自于少女时期险些被醉汉骚扰的记忆,那段时间杜明茶觉着男人都好恶心,连和他们并肩走都觉着肮脏。

可沈淮与不一样,她被沈淮与自背后这样抱着,背部就是他温暖坚实的胸膛,稍稍一后退就能碰到他,像是被蚌含在口中的珍珠,被妥帖包容地搂着。

他的气味是好闻的,声音是动听的,拥抱是温暖的,就连那曾经给予过她伤害的都令杜明茶着迷。

这里没有暖气,只开了空调,27度。空调旧了,也不是很热,杜明茶缩在他怀抱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小脑袋,打了几个哈欠,慢慢地睡着了。

这是两人第二次同床共枕,彼此间都没有更多逾矩行为,如初入爱河的小情侣,在这简陋、狭窄的小屋中相拥而眠。

像蓝丝绒的夜温柔地托起圆月亮。

沈淮与陪杜明茶在这里住了两天。

陪她包了肉馅的饺子,沈淮与不喜欢吃这种不新鲜的肉馅,他的味蕾很敏感。

但仍旧安静地吃掉一整碗。

也陪她去给父母扫墓。

墓园很大,杜明茶肚子痛,去了卫生间。

她让沈淮与先将菊花拿到父母墓前:“墓碑上是我爸妈的遗照,和家里贴的一模一样,你应该能认出来吧?”

沈淮与停了一秒:“嗯。”

杜明茶没有丝毫怀疑,放心地离开。

回来之后,只看到沈淮与在墓碑前恭敬地放下悼念用的白色菊花。

杜明茶快步走过去,拉着他,往右边移了一格:“拜错了,这个才是我的爸爸。”

沈淮与:“……”

这段小小的插曲令杜明茶有些疑惑,坐上车后,杜明茶刚刚扣上安全带,就忍不住转脸疑惑看他:“乐乐不是说你记忆力超强吗?难道你记不清楚人脸?你难道是传说中的脸盲?”

沈淮与停顿一秒:“不是。”

的确不是脸盲。

他几乎分不清楚所有人的脸。

“那就好哎,”杜明茶松了口气,她背依靠着沙发,和他说,“我爸爸以前和我讲过一个脸盲的故事,把我吓到了。”

沈淮与专心致志开车:“什么故事?”

冬日的墓园很冷,但车内温暖,杜明茶被暖融融的风吹到险些睡着,打了个哈欠,伸懒腰:“以前有个人,先天性的看不清人脸,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看清自己的女学生哎。”

沈淮与握紧方向盘:“然后呢?”

“但女学生已经有了男朋友呀,两个人准备结婚。脸盲的老师忍不住,在婚礼上强行带走女学生,”杜明茶说,“女学生被老师强行娶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开心,直到怀了孩子,才再度露出笑容。”

沈淮与安静地听着,他说:“怎么可能,她既然讨厌自己老师,怎么会因为怀了他孩子而开心?”

“讨厌是一回事,但并不妨碍她因为怀孩子而再度有了生活的勇气,”杜明茶认真地告诉他,“这是我爸爸讲的,说是他的一位校友,真人真事。”

沈淮与沉默了,他只凝视着玻璃窗外的景色。

两侧荒芜,雪覆千里。

“我前段时间在给沈二爷的母亲白女士做家教,”杜明茶犹豫着开口,“我发现……白女士好像就是我爸爸说的校友。如果是真的话,她真的……好可怜。”

沈淮与:“嗯。”

他平静地问:“明茶,如果你是那个女学生,你会怎么做?”

杜明茶:“嗯?”

车子停在路边。

沈淮与的手从方向盘上移开,他侧身,看着杜明茶的眼睛:“假如我是那个老师,你是女学生,假如我强行把你留在我身边,你会怎么做?”

他说话时很慢,语调温和:“告诉我。”

沈淮与大概能猜测到她的回答。

大概会是害怕,或者躲避,逃开。

就像他以往做的那些黑暗梦境,他做了和自己父亲同样的事情,将她关在满是珠宝的别墅中,日日夜夜欺凌,让她产下有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她会想着逃走,哭泣落泪,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捉回来。

她这样骄傲理性的人,只会觉着他的念头肮脏吧。

沈淮与垂眼看着她,安静等待他心知肚明的审判。

他做好了摊牌的准备。

但是没有。

杜明茶只是侧着脸看他,朝他露出一个干净、充满信任的笑:“淮老师,您不会的。”

她笃信,认真地说:“您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违背我意愿的事,对吗?”

沈淮与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问:“万一呢?”

“万一啊,”杜明茶脸上露出稍稍苦恼的表情,很快又开心起来,“那我尽量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您放弃这种违法行为,劝您早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她完全不懂,为何沈淮与今天忽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不过这并不要紧,她仍旧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况且,被沈淮与强行带走玩小黑屋的话,想想还有点点小刺激!

当然,这种违法的念头还是只在脑袋里转转就好,不可以被他知道。

杜明茶看到沈淮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轻声说:“这样啊。”

沈淮与继续开车,他若无其事地问:“听说你报了交换生?想要去法国?”

“嗯,”杜明茶说,“是巴黎高翻耶,不是ESIT,是ISIT,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采。

沈淮与第一见她流露出这种模样。

“这个学校的毕业生都前途无量,可以进入欧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工作,我们学校的邵教授就是毕业于巴黎高翻学院的博士……”杜明茶眼睛闪闪,“从小学起,我就做梦要去这里读书了。”

沈淮与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良久,他才低声问:“去几年?”

杜明茶转脸,她有点懵:“什么?”

“你要去几年?”沈淮与又问一遍,“大概会有多长时间,我不能见到你?”

“这次是两年,”杜明茶说,她没有隐瞒,眼睛清澈,“交换生期间,我应该不会再回国。”

所以她才惦记着今年一定要陪父母过春节,一定要仔细打扫父母的墓碑,为他们多烧些纸钱、多供奉饺子、香火。

因为她要远行了啊。

方才烧纸钱时,杜明茶就小声和父母说,让他们省着点花,千万千万别再像以前一样月光了。

真要是月光也别着急,托梦给她,她尽量拜托高中同学来替她过来烧钱……

沈淮与就站在她旁侧,安静地听她自言自语,将供奉的纸钱点燃。

杜明茶知道,在沈淮与眼中,和墓碑说话的自己可能有点点神经质。

但她只能这样。

至今,杜明茶仍旧无法从丧失父母的阴影中走出。

她从小就被父亲教导,不要给人添麻烦,她做的很好,从不会自怨自艾,不会在外人面前博同情装可怜。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接受父母离世这件事,唯独杜明茶心里清楚,她一直在给自己编织父母尚在世、只是暂时去地下远行的美梦。

而与沈淮与的未来是她给自己编织的第二个美梦。

她不过刚成年而已。

无父无母,孑然一人。

良久,沈淮与才轻声说:“挺好的。”

他说:“下一个新年,你也不用担心。”

沈淮与看着前方迢迢远路:“我过来替你向父母送钱,你在法国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他们。”

“也不光是纸钱,”沈淮与说,“以后瞧见扎纸店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也给他们捎过去。”

杜明茶提醒:“不过烧扎纸电子产品时,你别忘了烧使用说明书。”

沈淮与:“嗯?”

“我怕他们不会用,”杜明茶认真,“万一再麻烦你就不太好了。”

沈淮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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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一开学,杜明茶就辞了为顾乐乐做家教、为病美人读书聊天的兼职。

她太忙了。

以她的学分绩点和优异表现,第一天递交上申请书,第二天就从孟老师口中“无意间”得知,今年的两个名额,落在她和姜舒华的肩膀上。

三月份,杜明茶参加了考试,同时获得交换生资格。

在沈淮与生日的前一天,她申请的法国留学签证也顺利下来。

这一个月,杜明茶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她需要在保证上课的同时,去处理各种各样的杂务,这些事情将她的生活完全填满,完全无意间去探听外界的消息。

邓老先生想让她正式去认白静吟为干妈,被杜明茶拒绝了。

杜明茶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敷衍:“在我心里面,一日为二爷爷,终身为二爷爷。我已经习惯了管二爷爷叫爷爷,后面好不容易接受他当我干爹,您又变化。不行,我受不了您这样反复无常的性格,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