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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分两个字咬重音节,令白静吟打了个哆嗦。

沈淮与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他面色沉沉,犹如阴霾天空。

他打电话给邓老先生,问清楚杜明茶的具体住址。

邓老先生如今正在锻炼身体,接到他的电话后,大为意外:“呀,明茶回J市了吗?”

“嗯,”沈淮与声线听不出异样,“我母亲准备让人给她送些东西过去,我刚好出差,顺路带给她。”

邓老先生在心中极力赞扬。

不愧是他看上的靠山,虽然身为义兄,但这一份出差也不忘探望明茶的心意,着实要比邓言深强许多。

邓老先生坐在器材旁,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由衷开口:“淮与啊,明茶有你这么个哥哥,真是她的福气哇。”

“嗯嗯福气福气,”沈淮与又问一遍,“您能给我地址么?”

邓老先生忙报了一遍,不忘提醒沈淮与:“你要是能多带点吃的,就麻烦多带些过去……明茶这孩子不肯用我的钱,我给她转过去的她都存起来,不花,说是以后再还回来……”

邓老先生越说越心酸。

杜明茶不肯改姓。

或许是起初邓老先生表现的过于强硬,以至于杜明茶不接受他的丝毫钱财。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杜明茶这是怕被他改了姓,才不肯花他的钱。

“也亏得有你陪明茶过春节,”邓老先生打起精神,“明茶今年的春节过的开心吗?”

“很开心,”沈淮与说,“都开心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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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坐了两个半小时的高铁,成功到了j市。

一开始接沈淮与电话时,她刚刚出了高铁站,在广场上站了会,环顾着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蓝天白云,熟悉的李先生牛肉面、肯德基、银座佳驿酒店、超意兴快餐……

熟悉的老先生戴着黑色帽子,拄着拐杖走过来,对杜明茶说着熟悉的话:“老师,我钱包掉了,差两块钱路费……”

杜明茶笑着问:“我见您快20多回了,您怎么次次都差两块钱路费啊?”

老先生哦了一声,面不改色:“本地人啊。”

拄着拐着去找其他人“骗”钱了。

杜明茶这次回家没打算常住,只拎了个小巧的行李箱。以往出火车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排队等出租车,哪怕花上100多块的打车费也要舒舒服服回家。

但这次没有,她拉着行李箱步行近五百米到公交站牌下,和一群皆喜气洋洋着新衣的人挤上公交,站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到了小区附近。

杜明茶的腿都快站麻了。

j市的地铁开通线路实在太少,杜明茶家住在大学城里,父母的水果店原本就开在商业街上,现如今大学生放着寒假,连带着商业街也冷冷清清的,只有少数本地人带着孩子出来玩。

杜明茶家的房子在商业街边缘的小区,还是回迁房,总共6层,她们住在第6层。

没有电梯,杜明茶吃力地拖着行李箱上楼,行李箱很重,她拖一回就得休息。

楼道内很安静,她能听到自己呼吸声,还有行李箱与楼梯碰撞的沉闷声。

第四层的住户出来将装满垃圾的袋子放在门旁,还在回头叫:“妈,给我留点栗子……”

温暖的灯光和香味从半开的门中飘出来,站在三楼楼梯转角处的杜明茶累的额头全是汗水,她用纸巾擦拭了一下,深深吸气,努力提起行李箱,往上拎。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么重啊……”杜明茶甩着手,自言自语,“原来爸爸力气这么大的吗?”

以前杜明茶高中住校,父母溺爱,她每周都会扛着和这个尺寸差不多的行李箱回来。

回家时行李箱装满要爸爸洗的衣服,需要刷的鞋子;返校时再装满妈妈买的零食、由爸爸洗干净后带着太阳味道的新衣服。

每次都是爸爸将行李箱抗在肩膀上,骄傲地和杜明茶讲:“以前你妈妈腿疼,我把她一口气背上六楼,腰不带疼一下。”

后来他腰因为长时间搬水果而疼,身上总带着浓浓的膏药味。

晚上,爸爸会趴在沙发上,抱怨以后再也不搬重东西了,可次日仍旧早起和店员一起搬运水果、喜滋滋地帮杜明茶拎行李。

炒菜的气味充斥着楼道,辣椒有些辣,杜明茶被呛的咳了两下,掉出几滴眼泪。

她费力地将行李箱搬到六楼,拿钥匙开门,光线不太好,她眯着眼睛找了阵。

以前杜明茶放假归来,妈妈都会围着围裙,笑着迎上来:“大闺女回来啦?晚上想吃点啥?让你爸爸去准备。”

爸爸会先放下行李箱,再去趴沙发:“等我缓缓啊,明茶,给我倒杯水……遥控器放哪儿了?”

杜明茶推开门。

她看到父母的遗照,挂在白色的墙上。

拉着行李箱进来,杜明茶深吸一口气,忍着被楼道烟火熏酸的眼睛,笑着说:“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没有人回应。

满室昏暗。

房间中空荡荡的,窗帘紧闭,窗户关的严严实实,一股陈旧的味道在房间中蔓延。

杜明茶挽起袖子,她回忆着以往邓扶林做大扫除时的顺序,去卫生间找了清洁用品,开始打扫。

电费和水费都还有,但今年没有交取暖费,外加旧小区用的是暖气管道,房间内很冷,杜明茶手指被水冻的发红,她又不抗冻,很快红肿起来。

杜明茶做了一会家务,先将父母的遗照仔细擦干净,又扫了一遍地,用湿拖把拖一遍。

阳台上的花大多都枯萎了,得不到主人照料,全靠老天爷赏水赏阳光,哪里能支撑太久,只剩下几盆不死鸟郁郁葱葱生长,还有几盆枯瘦的月季。

杜明茶给几盆花浇了水。

她不忍看父母精心打理的小花园衰败,只能尽力挽救。

依靠着早晨吃的两个包子,杜明茶做卫生清洁一直做到近下午四点,她腰很酸,快直不起来了。手指也难受,又痒又红,大概是被水冻到了。

杜明茶用洗干净的热水壶和杯子烧了热水,洗干净碗,给自己泡了一包泡面。

吃完泡面,杜明茶看了眼时间,才想起来忘记买面粉和肉馅——

毕竟大过年的,她要给爸爸妈妈包饺子吃。

冬日里白昼短,过了四点太阳就往下落,杜明茶一个人住在这里,怕被坏人打主意,最好还是早去早回。

来不及收拾饭碗,杜明茶先去找钱包,打开行李箱,一眼看到沈淮与送她的那条纪梵希的绿色裙子。

安静地、整整齐齐躺在行李箱中。

这条裙子有着流水般质感,与这狭小房间、与她被冷水冻红的手指完全不相匹配。

杜明茶摸了摸绿裙子,重新合上行李箱。

去超市购买了面粉和绞好的肉馅,还有一些水果蔬菜,杜明茶拎着一大堆沉甸甸的东西往回走。

天色已经昏暗,小区路灯坏了一个,阴沉沉的,尚好的路灯也只亮着并不怎么耀眼的光芒。

刚到了单元楼下,还没上去,就被人叫住:“哎,老邓家的女儿?你等等。”

杜明茶停下来,转身:“怎么了?”

两个中年男人过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笔和纸张:“今年咱们小区物业管理升级,多装了好几组摄像头,这个钱得家家户户平摊啊,对了,你们家今年物业费还没交的吧?”

杜明茶松了松塑料袋,只用脚背抵着,问:“多少钱?”

那人刷地在纸本本上算:“物业费现在涨到一平米一块五每月,摄像头和电费加起来平摊的话,你们家是每个月一百块……诺,你们家一共欠了2300。”

杜明茶问:“以前物业费不是一块吗?”

“涨价了涨价了,”那人有些不耐烦,“听不懂?”

杜明茶心平气和地问:“我们家差不多已经有有半年没人住了,安装摄像头的事不需要经过业主同意吗?还有这物业费涨价,怎么没有人通知我?有公告吗?”

“没人住你也得交钱,这是规矩。照我看来,你这没人住更应该交钱了,”另一中年男人开腔,“要不是我们物业,你们家的东西还能好好保存着?指不定被哪里的贼给撬门偷走了。”

车灯明晃晃地刺过来,一辆黑色的车进了小区,稳稳当当停在旁侧的车位上。

杜明茶避开,往旁边挪了挪。

手里的塑料袋勒的手心疼。

拿纸笔的人明显脾气不好,用笔顶端敲着本子,提高声音:“你看,别人家不住,也都交了,没一个嫌涨价的,总不能因为你死了爹妈就搞特殊吧?”

话说到这里,黑车的车门打开,一身阴郁的沈淮与下车,刚好听到这么一句。

因杜明茶隐瞒而起的那些气,被彻底压在下面。

大手关上车门,沈淮与看着那两人,方才那句刺耳的话还在他耳边。

平时,他和明茶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没想到这小崽子在外面竟被人这样欺负。

沈淮与眉头紧皱,大步而来。

杜明茶背对着他,并未察觉。

她声音清脆,正是和那拿纸笔的人怼上去:“嘴巴这么毒,你得了尿毒症吗?还是中午喝敌敌畏了?把你那三毛钱十二斤的脑子都喝傻了?我半年没来,你一来就找我要钱,还侮辱我,你脑子里装的啥玩意?装的全是屎壳郎滚粪球?”

周围有其他居民来往,被杜明茶这话引过来,大家都喜欢凑热闹,嗑着瓜子牵着狗过来。

众目睽睽,杜明茶又还是个小姑娘。

那人不好发作,只拿笔狠狠点她鼻头:“不管怎么说,你都得给我交钱!”

杜明茶与他说:“要钱没有,要——”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被珍重带回有着温暖的胸膛,头顶上响起沈淮与的声音,不急不缓:“名尚物业?编号3619,3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