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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在过年的时候,要为祖先供奉香火,”景玉说,“先生,我是我祖父以及妈妈唯一的孩子。”

克劳斯看她,他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景玉说:“您可以扣除我这部分的工资。”

克劳斯松开手,他问:“你要回去多久?”

“一周。”

克劳斯沉默两秒:“你让我想一想。”

景玉犹豫两秒:“我必须得回去,如果您认为这种行为很不合适,可以多扣我一部分——”

“甜心,”克劳斯身体往后倒,他坐在椅子上,沉静地注视她,“你觉着我是那种狠心阻止你回家探望的人吗?”

景玉说:“是——”

克劳斯:“回答’是’扣200。”

景玉:“——完全不可能的。”

她隐约听出克劳斯的画外音,眼睛闪闪注视着他:“先生,您同意了?”

克劳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先将你的阅读报告和作业完成,等我检查合格后,你才有机会回家。”

景玉心心念念要回家,剩下的四五天,她卯足劲儿疯狂学习,几乎是超额完成了克劳斯规定的工作量。

克劳斯给了她假期。

没扣钱,带薪休假。

景玉开心到爆炸,她买了头等舱,舒舒服服地睡回青岛。

白天简单收拾房间,去店里购买一些香烛、纸钱、过年时候用的对联、窗花,现在禁止放鞭炮,景玉也不敢放,只买了些其他年货,分量不多,装满了一整个书包,手里还拎着一些。

晚上景玉就快活多了,她直接跑去“酒彪子街”,点了辣炒蟹、海菜凉粉、蛤蜊,开了两瓶啤酒。

啤酒屋里还有个人在弹木吉他,唱着景玉没有听过的一首民谣。灯光映照着人脸都是红的,景玉拿着小酒牌去换了酒,朦胧间,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

啤酒屋在这儿开了十几年,老板认识她,笑吟吟的,抹了零头,用青岛话问她:“大嫚,咱这儿啤酒好哈还是德国鬼子的啤酒好哈?”

景玉响亮地回答:“咱们的!”

啤酒屋老板就喜欢她这样的回答,临走前,还拿打包盒装了些腊肠、炸丸子之类的年货,叮嘱:“大玉啊,回家路上慢慢的,注意安全。”

景玉就住在附近的小区,她拎着沉甸甸的饭盒回去,晚上的台东是青岛最热闹的地方,各种找乐子、淘货的年轻人挤在这里,卖唱的小伙子抱着吉他弹的火热。

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热热闹闹,景玉踩着路边的积雪往回走,天上只一轮残月。

她的生物学父亲在第二天拜访,景玉关上门不见面。

对方为了什么而来,景玉心里面清清楚楚,多半又是听珍妮玛士多姐弟俩添油加醋地说了些什么。

仝亘生把自己卖出去过,现在又要腆着脸准备摆出父亲的架势来指责她了。

农历二十八,仝亘生终于消停了——他得回乡祭祖,祭奠那个给他“根生”这个名字的贫困故乡,祭奠吸干景玉外公钱财才修建起来的大祠堂。

景玉不认。

从始至终,她就没有继承仝亘生那“高贵的、不能断根”的姓氏。

景玉独自费力地贴着春联,她的身高不够,贴门联和横幅的时候比较费力,必须踩着大椅子。好在对面的邻居也在贴,一声令下,把自己正在读大学的185高个儿子直接送给景玉,帮她贴。

邻居是今年刚搬过来的,景玉和人聊了许久,才知道对方姓王,帮她贴对联的叫王及,就读青岛大学医学院。

巧的是,俩人读的高中还是同一个,同一级学生,英语老师也是同一个。

不过班级离得远,彼此间没怎么聊过天。

俩人聊的颇为投机,王及不仅帮景玉把对联贴好,还顺带着帮景玉清扫了天花板角落里的灰尘。

只不过,他临走前,不小心将蓝牙耳机落在景玉家中。

景玉在喝了一杯水后才发现这件事。

为了表达感谢,景玉翻翻自己的行李箱,在给对方送耳机的同时,准备再送一些德国买的香肠。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铃响。

景玉只当是王及回来找耳机,毫不设防地打开门,声音清脆:“王及,你——”

黑色羊绒大衣内是同色系的平驳领西装和马甲,暗灰色衬衫、领带系的端正。

克劳斯金色的头发好像照亮了这一方声控灯不太灵敏的区域。

他看着景玉手里的蓝牙耳机和香肠:“这么晚了,要去拜访别人吗?”

克劳斯语气如此自然,就像他们中午刚刚见过面。

景玉指了指对面:“给邻居送耳机,他不小心落在我家了。”

“哦,邻居,姓王,”克劳斯摘掉黑色的手套,露出青筋凸起的手,礼貌地问,“隔壁老王?你说的那个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