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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新加坡接壤,边境城市,混乱,华人多。

陆廷镇不言语,他从烟盒中弹出一支烟,老四躬身,手持打火机,陆廷镇含着烟,在打火机上点燃烟,才慢慢地呼出口气。

“跟着夏诚明的人有动静么?”

“有,听见他和人讲电话,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送去新山那边。”

“跟上,”陆廷镇说,“多带些人。”

弹了弹烟灰,他说:“木仓也带上。”

陆廷镇看向窗外,乌云蔽月,狂风欲起,明日会有一场大雨。

他一刻也等不得。

陆廷镇抽完整根烟,才给港城打去电话。现在这个时候,陆老板已经休息了,拖着倦体起身接听,只听见陆廷镇斩钉截铁的一句话。

“阿爸,”陆廷镇说,“您要真想以后能抱上孙子,就不该让微微走。以后我的孩子,只能从她肚子里出来。她要出事,今后你也别想再有孙子。”

陆老板沉默不言。

陆廷镇没找他要人,结束通话。

陆老板立在电话之前,觉后背发凉,一层汗。

他知,陆廷镇已经找到了。

大雨总是从凌晨开始酝酿,一夜疾风起,云朵被吹得乌压压。棕榈树的叶片被狂风吹下,重重跌在地上,倘若砸到人身上,能将人砸到昏厥。

陆廷镇做事早,见过的东西多,他不是那种“带着天真可爱”的富家少爷。手持一杆枪,就能杀通全场。

从吉隆坡到新山,乘飞机不足一小时。陆廷镇一夜未合眼,刚下飞机,便听得阿兰报,那边已经连人和车一同截下,就等陆廷镇过去发问。

至于酒店,也已经让人去找。可惜迟来一步,负责电话的人战战兢兢说章之微昨日已经离开,不过她积极地描述了章之微的穿搭。

“她戴一顶小圆帽,提着一个这么大的小箱子,”女人坐在车上,对陆廷镇描述,“啊呀,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黑皮鞋,那个鞋子好漂亮……”

陆廷镇翻看着酒店里的意见薄,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歪歪扭扭的字,被划掉的英文名字,旁边补充上的Hannah。

他说:“这个名字也不错。”

车停下。

马来女人被要求继续坐在车上,陆廷镇将那一页意见簿扯下,叠好,放入胸前口袋。有人撑着大黑伞过来,打开车门,疾风声和瓢泼大雨风横冲直撞,卷入车厢。陆廷镇下车,一脚踩破积水中的颠倒世界。

大雨倾盆,将黑伞敲打出剧烈的声音,如跳动不歇的聒噪鼓点。老四冒雨为陆廷镇撑伞,阿兰站在另一侧,乌鸡和大豹紧跟其后。

浓夜如墨,雨水滚滚而落,四五辆黑车将一辆白车逼停,车的后备箱已经被打开,开车的两个人皆被按在泥水中,其中一人正翻看着证件,快走几步,递给陆廷镇:“镇哥,东西都在这。”

乌鸡快走几步,已然走到车前,他俯身检查后备箱的东西,也不忌讳,伸手翻了翻,告诉陆廷镇:“的确和小姐身高差不多。”

陆廷镇低头看着手上的证件,是马来西亚的身份证明,一叠,用文件袋密封着,上面是章之微的照片,像她,又不怎么像她,瞧着像是用了点技术手段做得假。

还有名字。

Hannah Loh Sook Yee。

陆廷镇翻完,顺手将证件递给旁边的大豹,他抽出一把短刃,大豹踩着地上人的手腕,他极力挣扎,哀嚎:“镇哥,镇哥,这件事……”

声音骤然拔高。

刀穿骨过,深深钉进地中,陆廷镇微屈身,捏着他的脸颊,看他连痛呼都不能出的狰狞脸庞:“你打算怎么将东西交给她?”

那人痛到几乎要昏厥:“电……电话……”

“往哪里打?”

“……等电话……”

“什么时候?”

“今……今天上午……十二点……”

“在哪儿?”

那个人咬牙不说,陆廷镇握着刀把,面无表情地转了个角度。那人终于受不住,满脸泥水,低声报出一个酒店的名称。

陆廷镇抽出丝质手帕,擦了擦手,丢在他脸上,有些可惜:“早这样说,多好。”

他折身,吩咐:“阿兰,你找人送他们去医院,治疗好再送回港城给我父亲看看。老四,你带着那个马来女人去酒店附近问问,有没有人看到微微去哪儿;乌鸡,你和大豹跟着我。”

雨水被斜风吹来,西装被沾湿,浓郁的铁锈味,和泥土的气息搅和在一起。陆廷镇站起身,隔着雨雾,看着远处朦胧。

大约因为下雨,就连今时天亮也比往日迟些。

让阿兰去找人,陆廷镇则去了酒店。他不需要休息,就坐在沙发上等。

人,他拦下;车,也拦下。

证件就在桌子上,做得不错,Hannah Loh Sook Yee,罗淑仪,是陆老板会中意的名字。

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他只需要等没有后援、没有食物的饥饿鸟儿打回电话。

纵使缺乏睡眠,陆廷镇也丝毫不觉疲惫,只有亢奋,身体每一滴血液都提醒着他,马上就要见到微微,见到再度背叛他的调皮鬼。

他会亲手把贪玩的微微捉回。

十点钟,陆廷镇去酒店附近的一家中餐店吃早餐——昨天有人见到微微在这里。

老板和老板娘忙忙碌碌,柜台上的玻璃花瓶中插着一支火红的玫瑰,陆廷镇点了清蒸鱼,含笑与她们聊天:“是的。”

“昨天那个女孩是我的小侄女,赌气离家出走。”

“对,刚读大学,马来亚大学。”

听到老板娘羡慕地夸微微聪明,陆廷镇也笑:“是,她一直很聪明。”

老板娘笑着说:“很漂亮的女孩呢,怎么就闹脾气走了呢?我昨天就看到她穿的裙子很好看,鞋子也时髦——呀,还有那个提手的小箱子,好别致,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没见过那样漂亮的箱子,就连把手上的衔接扣都是黄铜呢。”

陆廷镇含笑说是,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这是当地的一种新闻日报,刚刚送来不久,还带着印刷的油墨味道。

陆廷镇一眼看到上面耸目标题。

「突发!凌晨工厂大火惊现少女焦尸,疑为华人女性」

耳侧声音消失。

陆廷镇盯着报纸上的画面,是破旧的工厂,烧黑的墙壁和变形的碎片,孤零零落在灰尘瓦砾间的小圆帽,以及——

一个漂亮的,有着黄铜衔接口把手的小皮箱。

老板娘凑过来,她眼睛不太好,没有看清楚字,只看到报纸上的画面,惊喜极了:“对!昨天那个女孩就拿了这样一个小皮箱,一模一样!”

“呀,她昨天也戴了这么一顶小圆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