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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时间紧急,宋茉匆匆忙忙地整理衣服,雪还在下,杨嘉北开车,还给她带了四个包子,俩豆角猪肉的,俩大头菜馅儿的,一杯热腾腾豆浆,宋茉吃得很快,但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了杯豆浆就饱了——

她这胃口,已经习惯了外面的小分量菜。

杨嘉北吃掉了她剩下的仨包子。

爷爷去世已经五周年,今天是相近的亲戚朋友一块儿吃饭。时间太久了,已经不会再有人为一个过世的人而伤心。吃饭地点是一个叔伯开的饭店,总共摆了八桌菜,宋茉还没结婚,论道理该和自己父亲后妈做一桌。但她心里有障碍,不想去打扰一家的其乐融融,就以桌子满了为借口,去了另一桌吃饭。

杨嘉北就坐她旁边。

宋茉不太能应付亲戚间的聊天,尤其是不怎么熟的,杨嘉北刚好互补,二两拨千金的,将那些话都圆过去。一顿饭吃得宋茉心里面五味杂陈,吃到炸茄盒的时候,忽然想到小时候,爷爷出去吃饭,也总是拿个塑料袋回家,里面装点炸茄盒啊花生米啊油炸小黄鱼啊……

给她当零嘴吃。

一想到这里,宋茉眼睛发酸。周遭人还在欢声笑语地讨论着近况,问候,她忍着这不合时宜的眼泪,深深低头,慢慢地咬着炸茄盒。东西已经凉了,裹在肉末和茄子外的面粉炸得焦黄坚硬,直戳戳地刮着口腔,她轻轻吸一口气,忽然感觉有人轻轻踢她的脚。

宋茉一顿,看到杨嘉北从桌下悄悄递来的纸巾。

他什么都没有对宋茉说,还在笑着听宋茉四大姑八大姨的聊天,时不时附和几句。

宋茉悄悄地用那纸擦了眼睛。

这次也不单单是这些,爷爷过世的时候,有过嘱托,要将他那两箱子书啊本子啊什么的,全都留给宋茉。

这些东西没人动,好好地留着,吃过饭,宋茉去看了眼。

她有些犹豫。

如今连家都没有,这些东西要是搬进酒店的确有些重,但这又是爷爷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要不先放我家?”杨嘉北说,“我不怎么回家住,就放我屋里。你也知道我妈的脾气,她疼你,肯定帮你帮你保管得妥妥帖帖。”

宋茉笑了:“谢谢你啊。”

宋茉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谢谢,和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就这么一句最真心。下午四点钟才走,她拿了两罐啤酒,看着杨嘉北将那两箱子书一点一点地搬到车上。

箱子是樟木的,挺好,大伯不愿意给,宋茉就找了四个装啤酒的纸箱子,装得满满当当。剩下几本装不下,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背包里。

回去的路上她也抱着啤酒喝,杨嘉北没拦她,径直送回酒店。今天的宋茉醉得厉害,走路都飘了,杨嘉北扶着她一路上回房,直到进了房间,宋茉歪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将满是酒味的唇往杨嘉北脖子上贴靠。

她说:“杨嘉北,这又不犯法,也不违背纪律……”

杨嘉北不说话,包都来不及放下,宋茉就搂着他的脖子,踮着脚要亲。杨嘉北捂着她的嘴,强硬地将她按下去:“别闹。”

到底谁在闹?谁先乱了呼吸?谁犯贱到一碰就起?谁在这里负隅顽抗?

杨嘉北不知道。

他将宋茉打横抱起,轻松地丢到床上,转身要走,又被宋茉扑过来,拽着他的衣服,直直拽到杨嘉北倒在她身上,压得闷响。杨嘉北吓一跳,怕把人压死了,胳膊撑着起身,宋茉双手已经搂住他脖子,贴上他紧绷的唇。

她还是那么香。

“杨嘉北,你装什么啊装,”宋茉呢喃,“你昨天压根就没回家吧?车子停了一夜吧?车顶上那么厚的雪,你可别和我说是今天早上刚下的……”

杨嘉北被她激得头皮发麻,又恼又热,按住肩膀,死死地将人压制住,他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宋茉忽而松了手,她睁开眼,酒店的灯没开,窗帘紧闭,就那么点光,“我就想有个人抱抱我。”

不就是抱抱吗。

“不愿意就算了,”宋茉叹口气,她转过脸,眼睛有淡淡的光,“换其他人也一样。”

杨嘉北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按着她开始剥。

剥到还剩一层衬衫裙,他伸手去解她手腕袖口处的珍珠扣,却被宋茉躲开了。

“哎呀别动,穿着,”宋茉仍旧搂住她脖颈,声音在二人唇齿间逐渐含糊不清:“……我喜欢穿着。”

杨嘉北的骨头很硬,肌肉更硬。

外套上凉飕飕的雪,衬衫下灼灼热的汗。

宋茉还穿着那条衬衫裙,下摆像昙花,在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好像任何一点光都会暴露出枝叶上的伤口和蜿蜒的爬虫。

雪夜如此好,能够将一切都掩埋,就像沉默黑土地下的石油,就像曾经不停运作的工厂……

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需要,便沉默奉上一切。

一直习惯了作为大哥,一直习惯了照顾别人。

习惯了被索取。

杨嘉北说不出多么挑,逗的话,他的职业太正直了,正直到只会干不会说,闷头做实事,少说多干,都是他所接受的教育准则。

宋茉又一次握住杨嘉北的手,抚摸着他手背上血管,他手指、手掌上的茧子,他的热血。

她低了声音,小声呀一下,柔柔的,呼吸间还有点淡淡的酒息,温柔地在黑暗中握住杨嘉北欲剥的手,低头亲了亲,继续说:“警察叔叔——哦不,警察哥哥,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情·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