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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许柯全程都在看着。

他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也不知该讲些什么——能说什么呢?林誉之态度明显,俨然不想同他多谈;林格今天虽然将林誉之带到这里,也是更倾向于尊重兄长意见的。一个房间,三个同姓的人坐在一起,两个有血缘关系的距离最远,反倒林誉之和林格更亲近,更像是亲兄妹了。

林许柯知道他们关系好。

林臣儒还没进监狱的时候,就常常一脸骄傲地提到自己女儿,提到自己的格格呀,又好看,脾气又好,朋友多,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喔,誉之啊?誉之和她关系很好啊,特别特别的好,俩人就像亲兄妹……

每每说到这里,林臣儒又会猛然醒悟,一脸不安地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俩孩子关系好,并不是真的要把誉之留在家里。

后来,林臣儒顶罪,也是林许柯主动提出。

“臣儒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林许柯说,“我这次要是躲不过去,杜茵茵那个婆娘,怕是也留不住你——听说你女儿还没上大学呢?她现在成绩不太好,要是想继续读高中、考个好大学,得不少钱吧?你这工作,没几年就退休了,还是多赚一些钱比较好,你说是吧?”

有女儿的确好,能让林臣儒心甘情愿地去替他扛下受贿的罪名,也能让林臣儒毫无怨言地蹲到期满出狱。

这件事情中,唯一不好的,就是林许柯为了能尽快撇清关系、重新获得杜老的信任,没能如允诺的那般按时给她们家打钱,以至于让亲生儿子林誉之不得不打工赚钱,赚妹妹的学费。

林许柯真想说一句,好在都过去了——坏在,他也错过了,和儿子修复关系的最佳时刻。

现在的他,只能千方百计地将儿子“骗”过来,吃顿饭。

看林誉之的态度,都不知是否还能有下顿。

林许柯期期艾艾间,林誉之已经给妹妹拆完了蟹。今天早晨从阳澄湖那边空运过来的大闸蟹,统总六只,林誉之给妹妹剥了两只。螃蟹性寒,不能多吃,他用服务员捧来的菊花茶洗了手,在洁白的毛巾上擦干,才对林许柯说。

“现在我爸只有一个人,就是林臣儒,”林誉之说,“我最需要父亲的时候,是他去我母亲的葬礼上陪着我。”

林许柯尝试解释:“这是有原因的,誉之,当初是杜茵茵——你杜阿姨管理公司,我那个时候刚开始跟着学习管理,抽不出空。”

?“是抽不出空,还是舍不得钱,您比我更清楚,”林誉之说,“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深究,我只谈现在。”

林许柯说:“我那时候有苦衷。”

“我妈妈也有苦衷,”林誉之说,“您的苦衷是什么?有人逼着您对我妈妈隐瞒已婚事实?还是有人逼着您一定要娶杜茵茵?”

林许柯哑口无言。

“我不想用任何动物来形容您,”林誉之说,“我不想侮辱任何一个物种,除了您。”

林许柯说:“你确定要这样对自己的亲爹说话?”

“我不认,”林誉之淡声,“谁能证明?”

林许柯瞠目结舌。

林格已经吃掉了螃蟹,在喝常温的可乐。她假装看不到林许柯的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林许柯沉默一阵,抬手,徒劳地挤出一个笑:“你们先吃,吃呀,咱们好不容易一起吃饭,不谈这些伤心事,聊些高兴的。”

有他在,哪里能有什么高兴的话题。三人之间的代沟不亚于一个一整个太平洋,完全找不到共同的、能聊到一起的观点。林许柯绞尽脑汁,也只能谈林格最近的工作,硬生生地问几句,林格最近怎么样?和同事相处是否还好?还是格格有出息,不像静霖,完全不成器……

吃过饭,林誉之握着林格的手,礼貌地同林许柯告别。等进了地下车库,上了车,车门一关,林誉之闭一闭眼,才叫她名字,“格格”。

地下车库无人,他们的车放在角落中,林格本来要系安全带,闻言,也不系了,倾身看兄长,双手捧着他的脸:“哥哥。”

林誉之睁开眼,黑黑的眼睛看她:“你好久都不叫我哥哥了。”

“胡说八道,”林格说,“昨天还叫了。”

的确是叫了,最后自己努力掰着月退,艰难地说哥哥够了,别再来了要死了。

“以前天天哥哥长哥哥短,”林誉之抬手,抚摸着她头发,陷入回忆,“不,也不是天天,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就不喜欢叫哥哥,看我就像看仇人。”

林格说:“现在有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誉之唇角浮现出一丝笑:“你想坦白什么?”

林格顿了顿:“那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生气。”

“好,我不生气,”林誉之说,“说吧。”

“……其实林许柯之前就和我说了,让我安排你和他见面,说动你认他这个爸爸,”林格不提林臣儒,尽力将父亲从这件事上撇开,她其实不是高明的说谎者,现在这临时的谎言也破绽百出,只祈求林誉之不要细究,她慢慢地说,“我一开始也有点这个心思,但……后来不想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提,所以一直没有讲。”

林誉之耐心听她说完:“还有吗?”

林格想了想,摇头:“没了。”

林誉之示意她再靠近他一些,隔着中间的操作屏和格挡,林誉之抱了抱她,闭上眼睛。

?“……我的确有些生气,”他低声,“格格,怎么办?”

林格不知所措。

她僵硬地坐着,满脑子都是糟糕了糟糕了,完蛋了完蛋了。

果然。

这种事情,无论再怎么打好预防针,还是会让人难以接受。

赤,裸裸的利益来交换感情。

“我明白,那个时候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我们当初的分手,我可以理解,”林誉之说,热气落在她头顶,“但是,情感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有一些,不多,很小一部分。”

他没有笑容,很直白的讲述。林格甚至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他眼中那隐忍的失望。

林格愧疚,问:“那我做什么,你才能放下这些?我想补偿你——对不起。”

林誉之沉默了。

良久,他抬手,抚摸着林格的脸颊,温柔地触碰。

“那就先别找其他的情人,有需要了就只找我,也不要答应父母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林誉之说得很缓慢,直白,“我很孤单。”

林格心中一颤。

“只做我一个人的情人,比你想象中更久地陪着我,”林誉之单手捧着她的脸,“可以吗,格格?”

“我想要你只陪着我,别想其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