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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浅咖色的格子围巾,

还带着一双黑色的手套 ,大概是医嘱要多加保暖,

因为等得时间比较长,眼睫落了细碎的雪花,清俊又动人。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一见到池声,江雪萤就礼貌地跟他道了个招呼,

对方平淡地应过,替她开了车门。

她上车。

坐在车上,江雪萤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池声的手指,

她能感觉到池声这几天对她有意保持的距离,

主动约她,势必要说正事。

他想说些什么?

主动跟她划清距离?

还是别的什么?

可能因为是那天忽然想通了,江雪萤现在的心情非常温静坦然,不再踟蹰不前,东想西想。

不管池声要对她说什么,

她应该都能以平常心应对。

“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斟酌再三,她主动开口询问。

池声:“没什么。”

眼前车流穿梭,池声看着眼前的车灯闪烁,平心静气道: “江雪萤,陪我走一段路吧。”

接着池声就不再说话,专注开车。

车汇入车流,经几个路口,最终拐入一条小巷门口。

看着窗外的景致,江雪萤不由微微一愣,

纵使多年没来,她还是认出来了这是哪里。

这是南城二中所在的一条小巷。

池声先停车,下车,替她拉开车门。

脚踩在实地上,江雪萤抬眼看去。

远处的玉兰花的枯枝泊着一轮冷月,

冬天天黑得快,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目下校门紧闭,人庭冷落。

只余路灯昏黄,撒落了一地。

不远处还有个推车贩卖糖炒栗子的小贩,看样子正准备收摊回家。

池声可能是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抄着兜,平静地问她:“想吃吗?”

江雪萤含蓄地说: “还好。”

熟知她这个德性,池声也没跟她拉扯,径直走过去要了一袋糖炒栗子,

并肩而行,走在路灯下,踩着一地的灯光。

因为戴着手套剥糖炒栗子不方便,池声干脆垂眸脱了手套,露出苍白骨峻的手指,

替她剥。

不过几秒的功夫,指尖就被刚出炉的糖炒栗子烫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糖炒栗子微甜的气息。

怀里抱着的纸袋子,就像是暖宝宝,烫得心口都熨帖,

但咬着软糯的栗子,江雪萤微抿唇,内心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池声她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似乎预见了她内心的想法,走出一段路之后,池声终于开口。

“江雪萤。”

夜雪纷飞。

“你到底喜欢过几个,谈过几次?”池声站在夜雪中,不冷不热,眉眼平淡地问。

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兀,

江雪萤捧着糖炒栗子一时怔愣在当场,

而说出这话的池声,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不觉这话有多冒昧。

“这很重要吗?”江雪萤微微一愣,心里却有些迟疑,

她没想到池声约她,开门见山谈的是这件事。

这段时间下来,他从未对她跟曹晨之间的事发表过什么看法。

难道是因为上次电话里的陈洛川?

一时暗道难不成池声也不能免俗,成了在意女性“贞洁”的庸俗之辈?

一时又抿了抿唇,心道,都什么时代了,假如池声真在意这个,就算她睡了三五个也轮不到池声来置喙。

“喜欢一个,谈过两个。”

“高中喜欢陈洛川?”没想到池声根本不需要她提醒,言辞散淡,却“如数家珍”,“还有你上次那个曹谁谁?”

“是曹晨,”江雪萤纠正,“前男友。”

江雪萤:“大学还谈过一个。”

“江雪萤。”池声冷不丁地突然开口。

江雪萤略有些戒备。

他站在大雪中。

大雪柔和了他冷淡嚣张的气势,江雪萤却看到池声注视了她半晌,忽而漫不经心般地低垂着眼睫,移开视线。

“你都喜欢过这么多人了。”

池声:“就不能,喜欢喜欢我吗?”

怀中的糖炒栗子跌落,

霎时间,便滚落了一地。

江雪萤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想过池声会对她说些什么,

猜来猜去,也都大多悲观。

却根本没有想到,池声会这么开门见山地直接跟她说这些。

内心的激荡渐渐平息,江雪萤强作平静,眉目认真,抬眼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你那天来找我了。”

池声眼睫微动,似乎陷入回忆。

江雪萤:“……”

过了一会儿,才抬睫看她:“高中那年说过的话,没有作假,我确实试着不去喜欢你。”

四目相对间,浅色的双眸平静地望着她,内心却仿佛有连日以来的暗潮涌动,汹涌成涛。

“但是很可惜,没有成功。

我花了十年时间都没有成功。

江雪萤,老实说吧,我喜欢你,这十年一直都喜欢你。”

不等她回复,似乎怕她回复,

池声看着她,又面无表情地平静地继续开口,

“第一次见面时叫你保持距离,都是骗你的,也是在自欺欺人

我这十年来根本没有一天看开过。

也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神情淡静中却隐含不管不顾的偏执跟癫狂,

每一个字,都犹如实质般砸落在地,

不可承受之重。

“第一次见到曹晨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他。

被你撞见换衣服,是我故意的。

让你帮忙选口红,也只是个幌子,

口红是特地买给你的。

你来我家那天,T恤也是我故意拿给你的。

那把伞,是我特地问我朋友要的。就算你不提,我也会主动提这件事。”

“到你公司接你,也是我故意的。虽然最主要的原因的确是怕那个男的再来纠缠你,但我想进入你的社交圈,

想让你的同事都误以为我是你男朋友。

就算最近一次告诉你阑尾炎的事也是故意的,你可以将它理解成卖惨。”

江雪萤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池声垂眸还在继续,楚楚谡谡,仿佛一段孤意在眉,眼睫落了飞雪,气质冷清又像在燃烧,

太过激烈的喜欢,这一刻好像也化作天际的雪花,

每一片都朝她飞舞而来,将她层层掩埋。

江雪萤眼睫微微动了动,冻得耳朵和鼻尖都微微发红,眼角也忍不住见红,

心底好像有无数情绪翻上去涌上来,随着池声的话潮起潮落。

她没有办法想象,

这百般心机,都只是为了对付她一个人,

对付这样普普通通的她。

“这一个星期,我也一直在想,从你来医院看我的那一刻,我就想要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

“我喜欢你。”

因为久久伫立在大雪中,池声微微敛眸,面色苍白,薄软的唇瓣也冻得毫无血色,唇瓣也紧抿成一线,“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喜欢陈洛川,是不是再一次拒绝我,

“但这一次,我恳求你。

“江雪萤,喜欢喜欢我吧。”

说到这里,原本冷清疏淡的嗓音,也开始发抖。

她怔怔地对上那双浅色的双眼,

眼底平静到偏执病态,燃烧着近乎脆弱乞怜的疯狂,

“就算不喜欢我,也给自己一个喜欢我的机会,

因为这辈子我都没有办法放手了。”

“如果我要是说不呢。”看着池声的双眼,江雪萤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说。

紧接着,她就看到池声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霎时惨白如纸,浑身都开始抖若筛糠。

过了很久,池声再度面无表情地抬起眼,

只是平静归平静,

苍白的面色仿佛燃烧着一股死亡的鬼火。

“那我会死。”平铺直叙,恍若在陈述事实的语调,却让她猛然抬起眼,怔愣出神,心惊肉跳。

“……”

池声自嘲般地说:“我知道这样说无疑于下作的威胁,但我会死。当初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于情于理,你也该对我负责吧。”

对她的喜欢,甚至已经融入骨血,他或许不舍得拉她一同赴死,

但即便如此,

头颅不滚到爱人的脚下,

他的血也必须溅落在她的脚底,成为朝圣的献祭。

说到这里,池声也已平静下来,四目相对间,主动向前踏出一步,等待着她的回应。

江雪萤眼睫微动,心底仿佛有狂风呼啸,海潮席天。

这一刻,这么多天一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为什么没来由地突然想要撩他。

因为喜欢。

为什么这么在意欢欢,

因为喜欢。

为什么要拒绝陈洛川。

因为喜欢。

——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怎么现在才明白。

想到这里,江雪萤抬起眼,心绪如火。

所有的答案都将她指向他,

因为她早就喜欢上了池声。

她在医院作出的选择,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愿多想。

眼前,池声虽没有开口,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因为她走出了在医院里的第一步,

所以,剩下来的99步,他将由她来完成。

那她的答案是什么。

全球这80亿人中,又有多少人能够拥有这骨血都烧尽的喜欢,

哪怕沧海桑田,

哪怕之后面目全非,情侣便怨侣,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也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袒露爱意并不容易,但眼前的人如此郑重,江雪萤也不甘示弱,哪怕每说一个字,脸上的温度都在燃烧,她还是认真地抬起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务求清晰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