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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棠的狂怒气势渐渐削弱下去七分。

叶扶琉冷眼?瞧着,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听郎君说什么通缉逃犯,又说什么‘秦水娘’。正好前几天有相熟的行商送来一张临摹的缉捕令,说我?长得有三分像……”

她从袖中不慌不忙取出临摹的缉捕令。

在?阳光下打开缉捕令,清晰地念道,“江南两道加急缉捕。秦水娘,身高七尺二寸,内双丹凤眼?,京城人氏……”

魏大抱胸在?旁边不满道,“压根是?两个人吗!世子认错了人,还闹得好大一场动静,差点坏了叶小娘子的名声。 ”

祁棠扶栏倾身,瞪视着面前似曾相识却又显出陌生的人影。

他认识秦水娘,毕竟只有区区三日?。

出身微贱之?青楼女子,他虽然第一面就惊为天人,生平头一次起了安置外室的念头——毕竟只是?个外室,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三天的交往里,他引她出城郊游,借风勾开她的帷帽,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打量她,坐在?身侧斜睨她,满意?于惊鸿一瞥的美貌,偶尔引她说话,听她动听的声音。他却从未近距离地正眼?对视、从未当面询问过秦水娘这个人的生平。

以至于现在?仔仔细细地从正面打量时——

他竟难以确定,眼?前这位轮廓相似,眉眼?五官却不大相似的叶小娘子,和记忆里的秦水娘,到底相差在?何处?眼?睛?口?音?气质?

祁棠哑然无语,叶扶琉也就仰头任他盯着,魏桓看在?眼?里,终于开口?道,“够了。”

祁棠和叶扶琉之?间的纠葛,他心?里有八分猜测。祁棠四月底被人设局骗了,叶扶琉那几日?不在?镇子上。祁棠稀里糊涂不提,叶扶琉明显是?认识祁棠的,如今故意?装不认识。

但是?事实真相如何,重?要?么?

他只是?把当日?行商设宴时的说辞,当着祁棠的面又重?复了一遍。

“叶小娘子收了我?一块金饼的酬劳。”

他盯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淡淡道,“四月下旬,她在?替我?在?附近县镇寻觅郎中。依次寻来来齐郎中,林郎中两位。人证物证皆有。”

魏桓的证词,成了压倒房梁的最后一根稻草。祁棠眼?眶微红,声音也哑了。

“所以,她不是??”

叶扶琉站在?院墙下,魏郎君果然又开口?替她作保,她愉悦地弯了弯眼?,理直气壮指着自己:

“我?当然不是?。我?叶四娘是?缺钱财还是?缺家业,好好的行商行当不做,伪作青楼花魁欺诈于你,我?图什么呢?魏家表弟,你寻错人啦!”

祁棠喃喃自语,“是?啊,她欺骗我?一场,拆了我?一座宅子,什么都未带走,她图什么呢。她必然是?收了仇家的好处,故意?羞辱于我?,羞辱信国公府。眼?前这个叶四娘不缺钱财也不缺家业,一个是?行商当家的良民,一个是?青楼花魁贱籍……所以,我?真的认错人了?”

魏桓起身走去木楼边缘,扶栏垂眸,深墨色的瞳孔在?凝视时显得格外专注,叶扶琉站在?院墙下,两边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她仰头眨了下眼?。

魏桓收回目光,对祁棠道,“你认错了。”

——

祁棠失魂落魄地走了。

出门时又忘了带走两位江宁府的名医。

吴郎中和徐郎中背着药箱站在?魏家门外,相对苦笑。

“你我?不进魏家治病也是?好事。” “再去林大郎家里借宿一晚上?”“走罢!”

——

叶扶琉哼着小曲儿在?庭院里洒了一把小米,几只白羽大鸽子咕咕咕地落地啄食。

魏家木楼上方的百尺高空,天色澄碧如洗。大群白灰色相间的信鸽成群结队盘旋,鸽哨响彻江南夏空。

祁世子的大麻烦轻轻松松地解决了,比想象中容易得多,悬在?半空的一块大石轻易便落了地。

手里攥了把小米,坐在?廊下悠然投喂鸽子的间隙,她隐约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呢?最近事太多,想不起来。

或许是?那个始终打不开密字锁的小楠木箱?折腾这么久,都成一桩心?事了。

她哼着小曲儿起身,轻快地进屋继续倒腾小箱子。

——

信鸽扑棱棱飞进木楼,在?洒满谷粒的猫儿盆里啄食。

耳边响起了微弱的汩汩流动声响。

那是?冰鉴里的冰块在?暑热里融化成水,流到下方储水盘里的流水声。

魏大走近冰鉴,打开上层箱盖看看,又拉开最下方的储水盘。

“盘子里的水快满了。冰鉴上层格子摆的碎冰也融化得差不多了。还好叶家做生意?实在?,馈赠了满满一箱子的整冰块。”

他边说边打开冰鉴下层的暗门,准备取一块整冰敲碎了,碎冰搁上层格子里。

蹲暗门边上,才要?往里掏冰,魏大蓦然一呆。

随后诧异地喊出声,“怎么里头放了许多砖头。”

“砖头?”栏杆边的魏桓停下抚摸鸽子灰羽的动作,侧身瞥来一眼?。

暗门左右大开,他直接便看见垒在?最外侧的,融化成半透明的一堵残冰墙。

天气太热,冰墙融化。残冰墙后方露出的,不是?叶家号称的“免费赠送整箱子冰”,压根连多一块冰都没有……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大半箱子石砖。

魏桓瞬间沉默了。

……这是?什么奸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