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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生得美,身子纤细,娇娇楚楚,不堪风雨的模样,再配上这样凄凄楚楚的曲调,像是拥有着一种魔力,能轻而易举地攻击到人心里去。

流夏的脚步声惊动了湫十,她缓缓地弹出尾调,以一个颤颤的音结束了整首曲子。

若是说前一刻她的神情尚是哀婉、忧愁与无助,但下一刻,她转过头望向流夏的时候,则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样子。

她笑得眼眸弯弯,声音轻快:“我以为你们修炼结束要再晚一些,没想到还是扰了你。”

“早就听闻湫十姑娘是年轻一辈乐修中的翘楚,只是很少见姑娘出手,未曾听过姑娘的琴音,今日能听,是幸事,何来打扰一词。”流夏认真地反驳她,而后短促地笑了一下,道:“在这院子里,也不敢如何修炼,怕下一刻就要出发进秘境,所以姑娘不必担心。”

宋湫十这个名字,在所有流岐山年轻一辈的耳里,都绝对不算陌生。

流夏是流岐山一位长老的女儿,从小天赋好,肯努力吃苦,做事也很有责任心,年纪轻轻就任了职,恰好在秦冬霖手下做事。

长年累月的共事与接触下来,流夏太清楚秦冬霖是个怎样严于律己,矜贵清冷的性情,所有犯到他手中的人,都成了囚狱里的一缕亡魂,在他身上,没有情可求,也没有任何话可以为自己的失误辩解。

他是流岐山上上下下的骄傲,是一束引人追逐的光,他在哪里,人们的视线就跟到哪里。

而他永远那么优秀,耀眼,也永远那么清冷,凉薄。

流夏早早就听说秦冬霖有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是主城的小公主,是个从小闯祸到大的小捣蛋。理所应当的,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妖族内部的一个决策,流夏也深以为然,因为谁都可以看出来,秦冬霖是多么怕麻烦,多么讨厌出状况的一个人。

他所要求的绝对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尽力而为,他喜欢毫无瑕疵,喜欢完美无缺。

直到流夏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被捧为妖界明珠的宋湫十。

那是在流岐山的主殿上,她给秦冬霖送一份死囚的供述竹简,才进书房,就闻到了一股属于女子的甜香,淡淡的并不浓烈,很快就被甜滋滋的糕点香遮盖了过去。

流岐山少君的书房,哪来的人敢这么胡闹。

见到的场景是,秦冬霖长身玉立,站在半开的窗口前,而案桌后那张沉香木宽椅上,静静地坐着一个女子,她用着秦冬霖平时用的笔,在一块白纸上勾勾画画,画的是一个女子抱着一把琵琶,从天边而来。

丝毫没将自己当外人,俨然一副是这间屋子主人的架势。

听到通报声,她还特意抬眸,提醒似地道:“秦冬霖,有人来找。”

她的声音很好听,飞泉击玉一样清脆,秦冬霖三个字从她嘴里吐露出来,自然得如流水一样。

“少君。”流夏很快回神,她恭敬地将竹简放在桌案上,垂首道:“这是长廷让臣送来的供述。”

秦冬霖冷淡地嗯了一声,声线极淡地嘱咐了几句另外的事。

“这是什么?”湫十随意翻了翻那卷供述,而后嗤的笑了一声,抬眸道:“就是上回让你亲自去缉拿的叛将?又是出自黑龙族?”

“黑龙族如今可真是,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

她说完,将那竹简推开,一副全然没了兴趣的样子。

流夏几乎是下意识去看秦冬霖的脸色——这些都是主城的内政,就算眼前这位是主城的小公主,也断然没有如此光明正大翻阅的道理。

而秦冬霖一向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但秦冬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宽椅上晃荡着双足的女子,道:“要是觉得无聊,我让长廷陪你去外面走走。”

“我不。”她托着腮,就那么大胆地直勾勾地望着他,道:“我一个转身,你又得忽悠我,等你下次有空,不知道得等多久。”

“秦冬霖,你别想把我当伍斐似的糊弄。”

她不走,但她全身都满了“我无聊死了,你什么时候忙完”这样的字样。

流夏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忍耐地静默了半晌,就在她以为要爆发争吵的时候,秦冬霖语气不是很好地开口唤人:“长廷。”

长廷很快从门外踏进来。

“今日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处理不了的事就压着等我回来。”

他语句淡薄,言简意赅。

说完,他看向一脸无所事事的湫十,眉骨往上提了提,道:“还不跟过来?”

湫十顿时笑得跟朵小小的太阳花似的,提着裙摆就小跑着到了他身侧,声音轻快起来:“天外天新排了一出戏,嘉年邀我好几次了,你一直不得空,非得让我来流岐山烦你才肯松口。”

“你还知道自己烦?”秦冬霖气得笑了一声:“知道自己烦还来?”

“我就来!”湫十蹦了一下,在他耳边高声道:“你越嫌我烦,我越要来。”

流夏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跟长廷对了半晌的供词之后,突然道:“湫十姑娘看了供述,会不会不合规矩?”

长廷是从小跟在秦冬霖身边的从侍,他头也没抬地道:“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少君的东西,姑娘向来想拿就拿,想看就看。”

湫十抱着琴回到屋檐下,流夏才蓦的从回忆中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