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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能?顺利地行走……

牧引风想到了什么,陡然之间?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他那天……他那天为了留住她,毫无理智地从?轮椅上面站起来?扑向了她。

那时候她说过“可是你已经好了,你已经能?走路了。”

牧引风感?觉自?己被惊雷劈中,被电闪灌身?——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那天的?坦诚以待,毫无保留,才是她彻底对自?己失去了救赎欲望的?根源吗?

他应该一辈子都伪装自?己站不起来?……不,他应该彻底把自?己弄成一个永远站不起来?的?真残废,她才会留在自?己的?身?边!

牧引风的?双眼早就已经模糊一片,他能

?看到的?一切都无比的?扭曲,所?有的?物体在他眼中失去了原本的?形态。

牧引风深深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发活活撕扯下来?。

他压抑无比,嘶哑无比地出声,而后却低低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拼尽全力,想要用残缺而分裂的?灵魂,供给她一点鲜红的?健康的?爱意。

他那么努力地想要为了她变好。

可是她原来?根本不希望自?己变好。

白骑士当然不希望自?己救赎的?人变好了。

是他太?傻,竟然觉得……

“啊哈哈哈哈……”

牧引风呜咽着,痉挛着,他痛苦地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剧烈颤抖的?身?体带动轮椅向前走了一点,他撞到了餐桌才停下。

牧引风伸手胡乱地推了一把,正巧抓住了餐桌上的?一把长柄叉子。

今天晚上他准备了烛光晚餐,他想要和霍玉兰度过一个浪漫而美满的?一晚。

牛排已经彻底僵冷,蜡烛烧到了尽头,烛泪淋漓了整个烛台,鲜红如血,像极了他们?之间?糜烂的?结局。

牧引风抓住那冰冷的?叉子,突然扬起手,而后狠狠地插向自?己的?腿。

“呲”的?一声,非常细小的?声音。

那是上等?的?定制西裤被戳破,叉子刺进皮肉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牧引风的?神志陡然一清,眼前的?黑影如同被浇了圣水褪去的?鬼影。

他又笑起来?,白发凌乱,唇眼鲜红,在烛台最后摇晃将熄的?灯火之中,他看上去像是疯狂到了极致。

片刻之后他再度扬起了手——“呲!”

“呲!呲!呲!”

“呲!呲!呲!”

并没有鲜血迸溅,但是牧引风一边笑着,一边在自?己的?双腿上不断刺入。

都怪他!

他不应该突然间?暴露自?己能?够站起来?。

他应该早在发现她病症的?第一时间?,就想尽办法把自?己变成真正的?残废。

都怪他!

是他逐渐恢复的?身?体,让她彻底失去了拯救的?欲望。

牧引风疯狂地刺着自?己的?腿,同时也在大声笑着,越笑声音越大,笑容越美。

一直到他疼痛到麻木,双手彻底染上刺目的?鲜红,淋漓的?血液顺着他的?西裤浸湿了脚踝,流淌在地上。

而他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哑声笑着停下。

他又拿起了手机,用那双已经用自?己的?血染成鲜红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重新拨通了电话。

他想告诉霍玉兰,她可以回来?了。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情,可以当着她的?面把双腿彻底锯掉。

只要她别再离开?他。

那天他为了引起霍玉兰的?怜惜,主动在地上爬。

可是牧引风很想告诉霍玉兰,爬行也不算什么。

一个人为了抓住他的?所?有,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可是他带着凄切的?,讨好的?微笑拨通了电话,片刻后那边却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牧引风一连打了十几次,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手指上的?鲜血也已经凝固干涸,只有腿上传来?的?疼痛,还在不断地游走在他的?神经之中。

他慢慢松开?了僵硬的?手指,手机落在地上。

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也没有任何力气了。

但是就在牧引风觉得自?己连轮椅都坐不住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一声细细的?狗叫声。

被人关?在客卧一整天的?小白狗,刚才趁着桃阿姨和宋阿姨钻进房间?说悄悄话对口?供的?时候跑出来?了。

它很饿,它的?腿已经恢复了不少,本身?也没有伤到骨头,咬伤也在精心照顾之后不再疼痛,它已经能?正常走路。

它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为它治疗伤口?,温柔照顾它的?主人,也没有看到平时喂养它的?人,客厅里面就只有一个它并不熟悉的?牧引风。

如果放在平时,小白狗可能?并不会靠近牧引风。

可它太?饿了,又渴又饿整整一天,它只是一个小动物而已,它又能?知道什么呢?只是为了活着。

因?此它壮着胆子,跑到了牧引风的?脚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牧引风的?皮鞋,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而后它低下了头,开?始贪婪又忐忑地舔食地上顺着牧引风脚踝滴落成片的?血迹。

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讨好叫声。

牧引风的?眼前、耳边、包括脑子里面的?狂风暴雨像骤然之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借着屋内最后一点将灭的?烛光,看到了地上正在吞吃他血液的?小白狗。

牧引风死死盯着它。

像是在盯着一个仇人的?遗孤。

最后牧引风的?颤抖和恸哭全部都停止了,眼泪和血液一样干涸在他的?身?体表面。

他弯下腰一把捞起了小白狗。

亲昵无比地摸了摸:“我的?血好喝吗?”

“我该给你的?主人也喂一点的?……”

“哦……她不是你的?主人,她根本就不要你,哈哈哈……”

“我们?都是被她抛弃的?废物。”

“吃吧。”牧引风将被血染得红彤彤的?小白狗,放在了餐桌上,让它吃了他今晚为霍玉兰准备的?牛排。

然后再度弯下腰,去捞那个掉在血泊里面的?手机。

还好,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液并不像水那样,能?够轻而易举地浸入手机的?电路板。

手机还能?用。

牧引风无比镇定地,像是每一天坐在工位上处理工作一样,拨通了莫宁的?手机。

在对方接通之后他说道:“通知海庆他们?,准备找人,还有张局那边打个招呼,我想要截一个最近出入江城的?人……”

“让海庆分出一部分人,去监视我给你发的?那个人员的?名单。”

“再深挖一下霍玉兰的?过去,所?有可能?和她有关?系或者是她认识的?人都要查一下。”

……

莫宁半夜三更接到这个电话就已经很胆战心惊了,听到这一系列的?安排更是陡然清醒,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人跑了吗?”

“嗯。”牧引风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片刻后甚至带着一些笑意说,“她跑不了的?。”

“还有……”

牧引风向后仰着,红红白白的?长发因?为他的?动作,跳舞一样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划过银亮的?弧度。

他仰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喉结缓慢地在他惨白的?皮肤上面顶起滑腻的?弧度。

他生?平第一次不再畏惧黑暗。

耳边是饿了一整天的?小白狗贪婪咀嚼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被放大了无数遍一般,让牧引风那一丁点保留着鲜红的?内心,也彻底被吞噬掉了。

他已经彻底坠入黑暗。

他的?余光中不再有什么鬼影,因?为他的?灵魂,就是最黑暗扭曲的?那个鬼影。

“我受伤了。”牧引风说,“嗯,大腿一直在出血,应该是伤到了动脉吧,叫个救护车来?吧。”

莫宁哆嗦着穿衣服,他的?老?婆翻了个身?抱怨了一句,如果平时这个时候莫宁一定会上前温柔软语地哄一哄。

但是这一次莫宁什么都没能?顾得上,勉强把裤子套上,上衣都来?不及穿了,抱着东西就冲了出去。

他老?婆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赶紧从?屋子里面光着脚下地跟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吗宁宁……”

莫宁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小风受伤了!”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

梦境里霍玉兰被救援人员抱上了车后,被偌大的?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包裹住了身?体。

她麻木地坐着,□□因?为带着体温的?外套回暖,可是灵魂却还在山下那个黑渊之中。

已经好几天没有做梦的?霍玉兰,又一次梦到了她爸爸妈妈去世的?那个时候。

但是这一次似乎和从?前每一次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