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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张黄色的符纸将言卿包围,转而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无穷无尽扩散开,成一个将他四面八方笼罩的符阵。

殷柏牙齿咬得咯咯响,食指中指合并,血迹浮在空中,一笔一划一撇一捺,描绘出一个错综复杂的图案。

“去!”殷柏出声。

那血做的图案轰地往前,印到了黄符之上。血光一闪,瞬间每张符纸上都出现了这个图案。

台下的流光宗弟子们吓愣了。

“殷柏居然使出了归元雷火符阵?!”

“区区一个初试,他在做什么?”

归元雷火符阵,可以说是殷柏的杀手锏。传承自洞虚期的扶城太上长老。需以心血催动,启阵最起码要耗尽身体内一半的灵力。

这应该是留到最后决胜时用的法器,殷柏初试对战一个元婴初期就使用了?

与此同时,宁弈秋那边的比试,也分出了胜负。

全场鸦雀无声。

“合欢派,白潇潇胜。”

宁弈秋半跪地上,放下剑的一刻,眼眸中的惊愕依旧没散。

青云大会的比试,有最后的“问榜”环节,所以即便是第一轮运气不好遇到棘手对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翻身余地。

她被一个初期弟子打败,并没有感到耻辱和愤怒,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回忆这个合欢宗弟子最后使出的那一招上……

紫色的灵气汹涌尖锐,像是亘古的雷电,自九霄击落。

直接击落她手中剑,击出她喉间逆血。

可眼前的少年明显连剑都不会用,招式轻飘飘软绵绵,甚至动两下就气喘吁吁。

最后的一招,竟然蕴含的一丝……仅有一丝,也足以让她浑身战栗的威压。

这种威压,非洞虚期不可能有。

洞虚期——怎么可能?

上重天洞虚期前辈何其之少,她拜入忘情宗那么久,除了静双峰的师祖,至今也没接触过其余洞虚期的长老……就连师祖还是百年一见。

宁弈秋在台上说不出话来。

台下也没有人说话。

尤其是忘情宗的人,都被这变故给惊到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潇潇,他情绪起伏过多,现在嘴唇还轻轻吐着气,清澈的眼中有过一丝迷茫,但很快被胜利的喜悦砸晕了。他想到上台前师兄师姐们对他说的话,再想到自己打败的是忘情宗这次备受期待的弟子,一时间激动得热泪盈眶。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是欣慰又是复杂,心想,他这些月的努力果然都没有白费……

合欢派的弟子们也完全没料到是这个发展。他们对于这个半道加入宗门的小师弟都一知半解。只知道他体质特殊,非常适合合欢宗心法,想破头都没想到,他居然能打败宁弈秋。

“弈秋师姐!”明泽忧心忡忡地上前,去扶唇角溢血的宁弈秋。

宁弈秋没说话,往台下走。

白潇潇自擂台上跳下,粉色的衣袍飘飘,宛若蝴蝶。

“潇潇!”合欢宗的弟子们心情复杂,却也都挤出笑容,围上来恭喜他。

“颜师兄,我赢了。”白潇潇吸吸鼻子,笑起来。

他以前在回春派的时候,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被九大宗的弟子这般众星捧月。

踏入南泽州后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先是呆呆傻傻被人骗,差点被卖做炉鼎,而后又遇到贵人,拜入合欢宗。

再之后与颜乐心一起修炼功法,突破元婴。他曾经是井底之蛙,如今好像做梦一样,站到了群星之中。

“颜师兄,我赢了宁弈秋,我赢了忘情宗的人。”白潇潇喜极而泣,浑身都在颤抖。

颜乐心也终于认认真真看了白潇潇一眼。他最初以为师父把这个小玩意带回宗,只是为了方便他双修提升功力的。没想到……

颜乐心微笑:“潇潇,恭喜你。”

剩下的人都傻住了,百思不得其解。擂台上的比试瞬息万变,根本没人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个合欢派的小弟子,前面连剑都拿不稳,无论是招式运气都一塌糊涂……最后居然赢了??

流光宗也有部分过来这边看戏,见宁弈秋输了,当即大笑出声。两宗早就积怨久矣,他们说话自然也是毫不顾忌。

“这就是忘情宗这次最有希望夺魁的人?”

“可真叫人大开眼界。”

“元婴后期对阵元婴初期,需要多废物才能输啊。”

明泽对他们怒目圆瞪,欲说什么,宁弈秋却蹙眉,制止住了他,道:“明泽,闭嘴!”

她话刚落,东边的一处擂台上忽然卷过一阵罡风。

众人还没从宁弈秋败落的震惊回神,就再次惊愣,纷纷转头。

只见漫天的黄符血纹,围绕成归元雷火阵。

翻涌的黑色雾气,甚至将万象台的半边天给笼罩。

“那边,是殷柏?”

“——归元雷火???”

流光宗和其他宗有个很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他们非常看重宗室和血脉。

而除去殷家宗主标志性的眉心红菱,另一个上重天人尽皆知的点就是,殷家的护短和偏袒。

就这么一个青云大会,连归元雷火阵都舍得给后辈,可见殷柏在宗门内的受宠程度。

“不对,跟殷柏对战的是燕卿!”

明泽猛地想到这件事,瞳孔瞪大,偏头对宁弈秋道:“师姐!燕卿现在只有元婴初期,要是被归元雷火阵所伤。到时候休养几月事小,我怕他丹田破裂啊。”更别说,燕卿的丹田还不是老老实实自己修炼出来的,根基薄弱。

明泽急如热锅蚂蚁。

宁弈秋对燕卿并无好感,不过见明泽那么焦急,还是叹口气,出声安抚道:“阿泽你别急,我这就传令给天枢长老。”

明泽:“好,多谢师姐。”

万象台这一轮的比试基本都已经结束,只剩言卿那边,于是所有人把目光看向了东边。

言卿在归元雷火阵里,伸出手来,百无聊赖地取下一张符纸,垂眸看着上方虽显稚嫩,却依旧描摹得一丝不苟的图纹。

言卿叹息一声,笑了笑。

是感叹,也是嘲讽。

不得不说,这真是他见过的最拙劣的符阵了。

淮明子擅长用符,到了化神期的修为,根本不需要以纸为媒。万物皆可做引,万物皆可为其所用。花与叶,风与火,那个老头裹在黑雾做的袍里,苍老的手随便一划,万里之外,就有无数头颅落地。

淮明子忌惮于他的织女丝,不会光明正大动手。

只能伙同他身边的七公公,每天暗搓搓给他使绊子。

言卿见多了,自己都差不多成了符篆大师。

言卿看着殷柏的符,手指凝出一点灵力,在上面虚虚添了一笔——

“我来教你,什么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