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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心里一动,偷偷朝窗里瞄去。窗户的缝隙很小,他又不敢把缝隙拉大,以免弄出动静,只能勉强看见两个背影站在书桌前面。

凤鸣看着空荡荡的书房,挠头苦恼道:“糟糕,看她的脸色,似乎对我的新理论并不怎么欣赏。真是的,人家又不是真的神仙,总不能什么都懂吧,古代的练兵理论关我什么事啊?早知道当年读书的时候就少看点漫画,多看点科普杂志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又听一把女声道:“放开。”是军亭的声音,虽然冷冰冰依然,却隐隐有种令人异样的感觉。

嘀嘀咕咕中,房帘忽被掀起,一阵冷风趁机卷来,吹得凤鸣寒毛直竖,眼前人影一闪,军亭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表情一样冷冰冰的林荫。林荫双肩上铺了一层薄薄雪花,乌黑的头发上也挂了白色的雪粉,脸冻得煞白。

只听一把温润的男声道:“小心墨汁沾到军服,你看……”

凤鸣暗道:乖乖,这林荫真是天底下最听话的家伙,军亭叫他去雪地里冷静头脑,他居然真去了。怪不得军亭一听下雪赶紧跑出去,原来是舍不得情人挨冻,啧啧。

悄悄走到书房后,靠近一扇微微打开一道缝隙的窗子。

又不由想道,还是容恬最体贴温柔,他是宁愿自己受冻也不肯让我打一个喷嚏的,下雪的时候他一定会好好抱住我,以免我着凉。嗯,现在想起来,容恬的怀里可真暖和。

凤鸣火烧屁股似的赶到书房外,忽然停下脚步,暗道:这姓军的小姑娘邪门得很,这会等了半天,不知道有没有准备点什么军规刑罚在里面等我,还是看清楚形势再说。

如此一来,脸上不免露出一丝笑容。

转过回廊,书房就在尽头。周围并无侍卫把守,不知是否军亭把他们遣走了。

军青带了冻得发抖的林荫回来,正是又气又心疼,猛然看见凤鸣微笑,难免心虚,恶狠狠瞪凤鸣一眼道:“你笑什么?”

“是,是。”心里虽然装了不少东西,不过目前最要紧是应付等在书房的军亭,凤鸣边皱眉,边匆匆朝书房走去。

凤鸣这才察觉,似乎只要有林荫在,军青隐藏得深深的女儿娇态就不免浮出水面来。不过这个时候不宜惹她,凤鸣连忙收敛笑容道:“军佐不要误会,我只是在想,又下大雪了,晚上的雪景一定很漂亮,说不定国师会过来邀师父共赏雪景。”

“那位十三军佐应该等急了吧,鸣儿还呆着干嘛?快点去吧。”太后的声音从后传来。

“国师?”军青轻轻哼了一声,动了动嘴角。

想起鹿丹实际上快油尽灯枯的身体,凤鸣的心蓦然一沉。

凤鸣想起太后早上的提醒,留心起军亭对鹿丹的态度,看似随意地说:“国师如果来了,说不定会邀请军佐一起赏雪呢。听说国师也很仰慕军佐的治军才能,他还说军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军令司一位呢。”

也只有太后这么习惯于宫廷斗争的人,能从蛛丝马迹里嗅到不寻常的味道。

军青凝视凤鸣,忽道:“鸣王为什么不为自己打算一下呢?”

这时他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有懒觉不睡,要一大早来截住自己。

凤鸣愣了愣,挤出一个笑容:“军佐此话似有深意。”

这么说,难道昨晚出了什么重大变故?

“鸣王被国师利用,陷入与父亲争夺辅政的斗争中,一定也觉得很苦恼吧。”军青徐徐道:“现在,国师是鸣王的唯一靠山,而军方系统,却是不可能接受鸣王的加入的。这个紧要关头,假如国师有何意外发生,鸣王将如何自处?鸣王难道不为自己打算一下吗?”

孙子大师是鹿丹重要的客人,而兵法更是鹿丹志在必得的东西,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鹿丹绝对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放弃探访“孙子大师”的机会。

“军佐的意思,似乎国师会发生意外?”凤鸣沉声道:“若国师有什么意外,军方又如何向大王交代?”

鹿丹确实说了昨夜要亲自过来讨教兵法,不知为何却食言了。

军青摇头,叹道:“鸣王误会了。我们是不会对国师下手的,他到底是东凡的栋梁,大王的亲信。但根据我们最新的情报,国师的身体日渐虚弱,尤其是今年冬天来临之后,宫廷御医几乎常驻国师寝宫。”

凤鸣胡乱应了一声,猛然想到什么,刹住脚步,转头一看,恰好对上太后另有深意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神色微变。

凤鸣心脏一阵狂跳。

太后显然还有话未说,暗示来暗示去都不见凤鸣觉悟,憋个半死,只好出言提醒:“徒儿记得派人向鹿丹国师言谢。国师将为师迎到东凡王宫,殷勤招待,昨天还打算入夜就来和为师讨论兵法。如此好学之人,真值得赞赏。”

果然,鹿丹的病发了。这应该也是他昨夜无法来访的原因。容恬曾经说过,这种由于长期劳损心智而导致的隐患,不发则已,一旦发作,恐怕无法渡冬,几乎没什么药物可以治疗。

凤鸣肚子里嘀咕了半天,猛地想起军亭一直等在书房里,这会说不定就要点火烧房子泄愤了,呀一声惊呼起来,暂且将太后要收弟子的事放在一边,朝太后道:“师父先赏雪去吧,徒儿约了十三军佐在书房等,再不去她可要大振军威了,这东凡军队动不动就军鞭板子的,可怕之极,可怕之极。”拜了一拜,朝书房急步走去。

“我虽然和鸣王相处不久,但却觉得鸣王并非坏人。”军青叹道:“祭师院已除,国师大权在手,却在这个时候不惜冒险将鸣王捧出来,这给了我们一个很明显的讯息他希望鸣王替代他在东凡朝局中的地位。但一个臣子挟持朝局,永不可能使东凡强大。东凡已经够乱了,不需要再来一场残酷的宫廷政变,内部斗争并不是军方所希望看见的。如果鸣王愿意保持中立,我们不会为难鸣王。”

果然不愧是容恬的老娘。

林荫在一旁道:“这也是军令司大人的意思。”

有您老大家在,东凡本已剑拔弩张的内部政局还不在一个月内被搅成一锅香喷喷的稀饭?

“多说无用。”军青拍拍手,摊开手掌道:“我已经将一切坦然相告,鸣王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东凡现在军令司和鸣王的辅政之争不过瘾,还要弄个“兵法大师孙子正宗继承人争夺赛”出来。

凤鸣沉默不语,百感交集,千万个念头涌了过来。

老天,尊敬的冒牌孙子大人,你也太会下诱饵了吧。昨天才告诉你有重孙子兵法这么一样虚拟东西存在,第二天你就充分利用上了。这宫殿四面八方都有偷听的奸细,一个时辰后这些话八成一字不漏的传到鹿丹和军令司耳朵里。

不用说,军方的人从鹿丹最近的动静中,已经察觉鹿丹的不妥,并且推测出鹿丹严重的病情。真惭愧,鹿丹明明告知过的凤鸣却这个时候才想起这方面的问题……

凤鸣站在一边,傻子一样张大嘴巴。

而军青等人的做法,可谓用心良苦,一等一的忠良心肠。他们只希望东凡朝政不要再受到奸臣把持,也就是不要再有一言堂的出现,使东凡各种势力和睦相处,维持东凡的综合国力。

“为师觉得,鹿丹国师聪慧而有灵性,是个不错的人选。”太后沉吟道:“但兵法也重勇猛气势,这一点来说,似乎由有沙场领兵经验的现役将领来继承重孙子兵法,更为适合。昨日那位军令司大人便不错,唉,可惜年纪又太大了……”

只要祭师院和鹿丹这两个对权利有极重欲望的家伙消失,东凡朝局应该能在军方不偏不倚的做法下稳步走向团结。

凤鸣一个头变得有两个大,拼命挠头道:“人选这个嘛……”

但前提是他鸣王不能代替鹿丹,继续鹿丹时代把持朝政的运作模式。

“不错。”太后优雅地远眺,看着回廊尽头露出的大片白皑,轻描淡写道:“孙子兵法,为师已完全传授于你,但重孙子兵法,你却没有足够的资质完全学习到它的精髓。为师虽是修炼之人,但到底不是神仙,总有一日要死的。找到一个有足够资质和势力的人,使重孙子兵法流传下去,是为师的心愿,也是为师这次出山最大的目的。东凡是信奉神灵极虔诚的国家,所以子民中也有许多人拥有神明赐予的慧根,我相信能够在这里找到我的第二个徒弟。鸣儿,你心目可有什么人选?”充满智慧的目光,看向凤鸣。

这却恰好是鹿丹所希望的,他要凤鸣替代自己的地位,以幕后统治者的身份治理东凡,以强权保护东凡王。鹿丹是绝对信奉专制制度的人。

凤鸣下意识脚步一停,蹙眉道:“师父要收新弟子?”

林荫沉声道:“这种情势下,鸣王应该知道如何取舍了吧。”

“你已经大了,为师不想再教训你了。”太后停下脚步,露出慈笑:“只是为师看你昨晚一早就上床睡觉,似乎早把为师当年教你每天晚上要反思当日的习惯给忘记了,有点感叹而已。确实,现在象东凡国师这等好学勤勉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为师感叹之余,甚至有再收一个弟子的想法。”

军亭千年难得一遇地柔声道:“我并不勉强鸣王给我答复,只是鸣王既然明白局势,就请不要再尝试对东凡趋向稳定的朝局作任何破坏性举动。”

“啊?”凤鸣无辜地抬头,嘴里应道:“是,是,徒儿不长进,请师父教训。”

凤鸣重重叹了口气,他总不能告诉军亭,他和鹿丹早达成协议。要命的是,他已经将无双剑佩在身上,等于已经认可了那个诡异的咒语。要知道,另一把无双剑在鹿丹手里,而且似乎还没有挂到东凡王身上。万一鹿丹知道他反悔,将另一把无双剑挂在另一个不重要的人身上,然后手起刀落宰了那个倒霉的家伙,他堂堂鸣王岂不死得比窦娥还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