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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请他的并非军亭本人,而是军亭派来的十二名彪壮大汉,个个雄纠纠气昂昂,对比起凤鸣明显睡眠不足的黑眼圈,更是个个显得精神抖擞。

凤鸣打起精神,随苍颜跨入大门,掀开厚厚门毯,一屋将领赫然已经挤了满屋,分左右两边整齐地排列着,似乎等级较高的将领都有位置,他们身后站的应该是属下将领或者副官,大多数非常年轻,个个朝气蓬勃。

“军佐大人已经到了练兵场,请鸣王立即过去。”带头的那汉子不知道是不是也姓军,说话字里行间都是属于军家冷冽的语气。上下打量了凤鸣身上裹得紧紧的华丽披风,皱眉道:“练兵的将领需着将服,幸好军佐大人早有准备,鸣王现在没有正式的军职,请先着军佐等级的将领服装。”手一抬,身后同来的人立即递上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军佐服饰。

“前面就是了。”苍颜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回答了一句,手向前指。前面果然有一所大房子,四周并无相邻房屋,门外和四角上都站了神情警戒的侍卫,大门正中上方写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军务议厅。这就是东凡军方讨论军务事宜的最高场所。

凤鸣瞪大眼睛:“不穿军服可以吗?”

苍颜听见声音,放缓脚步,不耐烦地等在路旁。凤鸣小跑几步跟上,皱眉道:“还要走多久?”

“不行。违反军中服饰规定者,受军鞭二十。”

“将军等等!”凤鸣叫道:“别走这么快。”

“好好,我可以穿这件外套,但是内衣绝对不换。”有谁会大冬天把又暖又软的绸衣脱下,换上粗棉布的?

其实东凡王宫当然比不上西雷王宫宏伟广大,但建筑风格上与西雷中正肃穆的设计不同,道路往往崎岖蜿蜒,所以走起来分外不方便。

“不行,军中规定,不得奢华浪费,军服必须穿戴完整,胆敢有所玩忽者,受军鞭二十。”

地上已有积雪,相当不好走。凤鸣这次可没有和鹿丹在一起的福气,有人为他抬轿子。一脚深一脚浅跟着苍颜走了几乎小半个时辰,凤鸣累得气喘吁吁,不由腹诽道;东凡国家不怎么大,怎么王宫建得这么大?真是劳民伤财。

“天啊,你那是纳粹军吗?”凤鸣有气无力道:“这至少这件披风……”

凤鸣的灿烂笑容外交碰了个硬钉子,看着苍颜笔直的背影吐吐舌头,伸手拉紧脖子上的狐狸毛围脖,冒着从昨夜开始就没有停过的风雪去了。

“军佐自有绣上军佐标记的披风。”他指指那席和军服放在一起,看起来一点也不暖和的披风。

苍颜不自在地收回视线,面无表情道:“军令司大人已在军务议厅中等候,请鸣王随我来。”他在军纪森严的军队里呆了二十多年,养成一丝不苟的习惯,转身带路。

军亭一定选了军中最冷血无情的家伙过来。

凤鸣让苍颜上下打量自己,灿烂地扯着嘴角笑问:“苍颜将军高大威猛,看起来一定是审问敌军奸细的好手,呵呵,因为只要被苍颜将军这样的大眼睛一扫,什么秘密都保不住。”

对上凤鸣可怜兮兮快傻掉的目光,大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鸣王请不要再磨蹭,迟到的话,按照军规,受……”

令人难以起恶感的开朗微笑毫无虚伪痕迹,和鹿丹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成截然对比,五官虽比不上鹿丹,却温和地呈现了一种自信的风采。

“受军鞭二十嘛,我知道。”凤鸣接过口。

苍颜霍然转身,犀利的目光直射凤鸣,瞧清楚那张年轻俊美的脸时,也不禁楞了楞。他并没有参与那晚的王宫宴会,关于凤鸣的事大多是听说而来,见常有人评他俊美,直接地认为是鹿丹那种阴柔毒辣,不料现在一看,竟是个风度翩翩,颇有英气的青年。

看来军亭真的很想用军鞭抽他这个鸣王一顿,好为老爸出气。凤鸣当然不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这位一定是苍颜将军。将军久等了。”凤鸣绽放一个灿烂亲切的笑脸。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别看他现在地位看起来似乎很高,又有鹿丹在一旁照应,他敢肯定,如果在十三军中犯了什么差错,肯定任何人都会同意扁他一顿并且拍手称快。就算鹿丹事后发怒,对于他这个已经吃了大亏的人来说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从现在开始,每个东凡军方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敌人,瞧见那个绝不好惹的背影,凤鸣虽未睡饱,也立即清醒几分,腰骨一挺,掩去一脸惺忪,以被容恬教导多时的高贵姿态走向那人。

衡量过后果,凤鸣决定遵循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古训。在几个大汉似乎随时打算动手的凌厉视线下,凤鸣乖乖回房,将华丽精致保暖的宫廷服饰扔到一边,套上又硬又扎人的军服。

在侍女们簇拥下出了寝室的门,转过回廊,远远看见一名身着东凡高级将领服饰的男人站在前方,背影流露几分军人的傲气。凤鸣心道,这一定就是那个什么苍颜将军。

在风雪中小跑着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才到达王宫后面的牧场。草早枯死大半,空旷的草地上并无多少积雪,想来是士兵们打扫过了。

凤鸣虽明知鹿丹在收买人心,也不得不佩服鹿丹的心思周到。

凤鸣赶到的时候,已经听见士兵们演练的喊声。天灰蒙蒙的,太阳尚未露脸,正是应该好好睡觉的时候。

披风不知什么料子织就,触感极佳,围着脖子的一圈皮毛似乎是希罕的白狐狸毛,穿在身上果然又暖和又舒服。

凤鸣叹一声,为他夭折的懒觉哀悼。

捧出一席色泽鲜红的披风,对凤鸣道:“这是国师昨天过来时留下的,说鸣王怕冷,若是出外,一定要穿厚实点。”

军亭带着几个亲兵骑马过来,在凤鸣面前勒住缰绳:“鸣王迟到了。十三军中,将领违反军纪与普通士兵同等处罚,念鸣王今日初犯,又是大王指定参与军务的贵客,二十记军鞭先记着。我明日不会再派人去请,从明日起若再迟到,和今天的二十记军鞭一起处罚,要打四十鞭。鸣王可要小心了,到时候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一名侍女抿唇笑道:“鸣王别急,还没行呢。”

清早见面就挨了一通训斥,凤鸣受了一肚子气,却也不能发作,眨眨眼睛,不置可否道:“十三军佐现在打算去哪?”

凤鸣睡眼惺忪,随她们摆布了半天,见打扮停当,乖乖向外挪步。

“当然是视察操练情况。请鸣王和我一同去,正好也具体听听鸣王的练兵制度。”军亭命身后亲兵道:“给鸣王一匹马。”

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睁不开眼的凤鸣被五六个年轻侍女从被窝里拉出来,七手八脚为他梳洗,换了里衣小裤,外面是一套纯白棉袍,还选了几样鹿丹送来的饰物戴上。

身后一名亲兵立即下马,将缰绳递给凤鸣,自己和另一名亲兵共乘。

“鸣王快梳洗穿衣,听说军令司为人极严厉的,曾试过将参加会议迟到的将领打断腿呢。”

凤鸣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刚刚坐稳,那匹高大的骏马不知为何缘故,竟猛然长嘶一声,提起两个前蹄,人立起来。

“这么早?”凤鸣有气无力地呻吟。

军亭吃了一惊:“鸣王小心!”

一大早,刚刚鸡啼,侍女便进来请安,娇声笑道:“鸣王该起身了,军令司派了苍颜将军来,请鸣王参加会议呢。”

凤鸣的马术由容恬亲自教导,早不是当年那低级身手,感觉身下异样,立即紧握缰绳轻盈挺腰,就着马势翻身落马,干脆利落,姿势优美。背脊刚着地,骤然发现两只马蹄在自己上方,耳边传来军亭的惊呼:“快闪!”

晚上没有睡好,天气又冷,凤鸣第二天继续补眠的计划却被人中途破坏。

凤鸣就地一滚,避过足可以踏出人肠子来的马蹄,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

凤鸣倾耳听了许久,又小心唤了几声,依然毫无回应。他这才停了声音,不由又惦记起西雷种种事,想起容恬等人,叹了几口长气,拍额小声骂道:“不是说过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事吗?徒然感叹猜想,有什么用?”这才缩回被窝躺下,可又偏偏不能入眠,一夜翻来覆去地翻身,折腾了一夜。

这边,亲兵们早已拥上,制服骏马。

周围寂静无声。

凤鸣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胸口:“好险,多谢十三军佐出言提醒。”

凤鸣被这样一搅,如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湖被人猛然投下一颗石子,哪里还睡得着,按捺了一会,压低声音向四周道:“是不是你,快点出来?”

连军亭也稍微有点惊讶于凤鸣的身手,点头道:“鸣王没事就好,我受家父严令,要好好保护鸣王安全,不料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情。”眉间忽然掠过一丝怀疑,别过脸命令各位亲兵道:“你们都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