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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在补旧船的窟窿,咱们就造新船。”郑国权对幕僚说,“传统基建领域,他盯得紧,咱们不往里硬挤。但这些新领域,标准还没完全建立,格局还没定型,机会更大。告诉内地的团队,收缩在传统基建的触角,把资源和精力,转向这些新赛道。特别是大数据中心和新能源领域,寻找有潜力的初创公司,投资,入股,甚至控股。”

“那‘长风科技’那边?”

“陈长风是个硬骨头,一时啃不下来,没关系。”郑国权笑了笑,“芯片是未来,但投入大,周期长,风险高。我们先在应用端布局。投资几家做智能安防、物联网终端的公司,等‘长风’的芯片出来了,他们就是天然的大客户。到时候,是陈长风求着我们,还是我们求着他,就不好说了。”

他喜欢这种间接的、迂回的控制。就像下围棋,不争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布局大势,营造不得不依赖你的生态。秦墨可以严防死守几个关键点,但他防不住整个趋势的洪流。当所有人都涌向新大陆时,最先造好船、准备好罗盘的人,自然能成为领航者——或者,至少是收租的人。

“长风科技”的实验室里,气氛凝重。陈长风和几个核心工程师盯着屏幕上最新的测试数据,眉头紧锁。

“还是不行。沉积均匀性是改善了,但成膜后的缺陷率还是高。”工艺负责人声音疲惫,“问题可能不在工艺参数,也不完全在气体纯度,而是……设备本身就有设计缺陷,或者,咱们买到的,根本就不是最先进的型号。”

“德国设备厂那边怎么说?”陈长风问。

“他们派来的工程师,就是按标准流程调试,问深了,就说涉及核心机密,不肯多说。我感觉……他们有所保留。”

陈长风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核心技术,人家不会轻易给你。卡脖子,不一定在材料,也可能在设备,在工艺,在任何你想不到的环节。

“我们自己能不能改?”他问。

几个工程师互相看了看,一个年纪稍大的开口:“难。设备是高度集成的,动一处可能牵动全身。而且,我们没有完整的设计图纸和核心算法。”

又是一阵沉默。窗外天色渐亮,又是通宵达旦的一夜。但黎明并没有带来太多希望。

“陈总,湾区资本那边又联系我了。”助理小声说,“他们说,可以帮我们联系德国设备厂的高层,争取更深入的技术支持,甚至……共享一部分非核心的设计图纸。条件还是老样子,希望建立更紧密的合作关系。”

又是湾区资本。陈长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们就像影子,无处不在。当你遇到困难时,他们总能“适时”地出现,伸出“援手”,附带一个看似合理却又让人不安的条件。

“回绝他们。”陈长风声音不大,但很坚决,“告诉德国设备厂,如果他们的设备无法满足我们的工艺要求,我们将依据合同,追究他们的责任,并考虑公开问题。同时,联系国内几家顶尖的精密机械研究所和高校,看看有没有可能,联合攻关,对现有设备进行逆向分析和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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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这……这难度太大了,时间也来不及啊!”有人惊呼。

“难度大,就不做了?”陈长风看着他的团队,这些跟着他熬夜奋战、眼带血丝的伙伴们,“当初决定做芯片,谁不知道难度大?可我们还是做了。现在卡在设备上,难道就认输了?德国人不给,我们就自己搞!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芯片我们要做,高端设备,我们也要有!不能总让人捏着鼻子走!”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沉寂的池塘。工程师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重新燃起了光。是啊,当初不就是凭着这股不服输的劲儿,才走到今天的吗?

“妈的,干了!”一个年轻工程师猛地一拍桌子,“洋鬼子能造出来的东西,咱们中国人一样能造!还能造得更好!”

“对!自己搞!”

实验室里,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激昂。陈长风知道,这条路更难,更慢,但他别无选择。核心技术是买不来、求不来、换不来的,只能靠自己一寸一寸去啃,去突破。他父亲那代人,在更艰苦的条件下,做到了。他们这一代人,没有理由做不到。

秦墨几乎一夜没合眼。他面前摆着两份新的报告。一份来自国安的老赵,初步调查显示,那家德国公司虽然股权结构复杂,但最终追溯到一个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基金,而这个基金的合伙人名单里,有几个名字与郑国权旗下的离岸公司有交叉持股关系。另一份来自经侦总队,湾区资本近期的资金流向显示,其投资重点正在从传统建筑领域,悄然转向大数据、新能源等“新基建”概念。

报告旁边,是陈长风凌晨发来的一条简短信息:“秦书记,设备难关,我决定带团队自己攻。此路再难,长风不退。另,湾区资本又欲‘合作’,已拒。”

秦墨看着那条信息,良久,在便签纸上写下一个字:“钉。”

他想起长征路上,红军过雪山草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面对强敌围追堵截。靠的是什么?就是这种“钉”的精神——像钉子一样扎在阵地上,像钉子一样楔入敌人的缝隙,像钉子一样,哪怕只剩一个人,也要牢牢钉在那里,为后续部队争取时间,为最终胜利守住希望。

现在,他、陈长风、无数在各自岗位上咬牙坚持的人,就是一颗颗钉子。钉在质量的防线上,钉在技术的难关前,钉在那些试图渗透、腐蚀、瓦解我们根基的暗流之中。一颗钉子或许微小,但千万颗钉子连成片,就是一道摧不垮的堤坝。

他拿起电话,打给省科技厅厅长:“老吴,我记得省里有个‘高端装备自主攻关专项’,还在申报期吧?对,我想推荐一个项目,‘长风科技’的芯片关键制程设备改造与研发。对,他们遇到困难了,但他们在想办法自己解决。咱们得支持,专项资金,人才政策,绿色通道,能给的支持都给到位。对,这不是一个企业的事,这是能不能把关键装备的饭碗,端在自己手里的事。”

挂掉电话,他又拨通了省纪委监委主要负责同志的电话:“老韩,‘江海’案的调查,要加快,要深入。涉及到的所有线索,不管指向哪里,一查到底。湾区和香港那边的线,继续跟,但要讲究策略,注意保密。我们不仅要打掉伸进来的手,还要把幕后的人挖出来,把他们的意图摸清楚。”

最后,他站在窗前,东方既白,城市在晨光中苏醒。长江在不远处奔流,大桥的轮廓在薄雾中渐渐清晰。他知道,排查、加固、整改,只是治标。真正的治本,在于建立一套更严密、更透明、更长效的制度,在于培养一批有骨气、有本事、有担当的企业和人才,在于在全社会树立起质量至上、技术自主、安全第一的意识和信念。

这很难,需要时间,需要耐力,甚至需要付出代价。但再难,也得做。因为身后,是万家灯火,是这片土地的未来。

他像一颗钉子,钉在窗前,望着这座他必须守护的城市,和城市之外,那更广阔的、涌动着机遇与暗流的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