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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岐:“尚且不知,奚姑娘不妨直言。”

奚昭正要说话,余光就瞥见远处来了一人。

是月郤。

她收回视线,把药袋子收进袖中。

“待会儿再说吧。”她往前两步,对月郤道,“阿兄,东西已送走了吗?”

昨天月郤本说要来找她,临了又让人托话,说是要给太阴门送东西,回不来了。

“昨晚就送去了。”月郤扫一眼蔺岐,“我方才去宁远小筑找蔺道长,却听太崖道君说,蔺道长早早儿地就来找你。还托我给蔺道长带句话,说是别忘了午时的修行。”

“有劳月公子带话。”蔺岐面容平静,“不知找我何事。”

月郤尚未把事查清楚,不想无端惊着奚昭,便答得笼统:“先前你问我那事,我有些眉目了。找你就是为了商量这事,你什么时候有空?”

蔺岐会意,道:“此事在月公子。”

月郤不想多耗,答得也爽快。

“好,那就午后吧,我待会儿再去找你。”敲定了这事,他话锋一转,“不知蔺道长找绥绥什么事?”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扫他两眼,似想看看他身上带了什么东西没有。

别又从哪儿挖了月映子。

不等蔺岐开口,奚昭就道:“我托小道长炼了些丹药,他炼完就给我送来了。”

“哦,”月郤哼笑一声,“看来蔺道长记性好,也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如此,便不担心道长忘事了。”

这话听着像是夸赞,蔺岐却明白他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先前约定的事。

他神色不改,只道:“月公子尽可放心。”

奚昭的视线在二人间来回游移两番。

她怎么觉得这两人有事瞒着她?

刚这么想,远处忽传来声叫唤:“月公子——”

奚昭眼一抬,瞧见蓬昀跟游魂似的从远处飘过来了。

她复又看向蔺岐:“那人是往这边来的,小道长不需要躲一躲吗?”

月郤也跟了句:“蔺道长不妨先回去。”

蔺岐尚分得清事情缓重,不欲与他争辩。他颔首以应,本要掐个诀法离开,但又心觉不舍。便脚步一转,作势往假山后躲去。

等蓬昀走了,也好能再留上片刻。

奚昭:“……”

一回生二回熟是吧,他倒是会挑地方。

她一把拉住他,拽着他往院子里走:“往假山躲什么,刚好我也不想见那蓬夫子,咱俩一块儿去里头避避——好阿兄,蓬夫子既是在叫你,你就自个儿应付去吧。”

月郤笑意稍敛。

他马上就要前往寒岭山,还不见得什么时候能回来。本盼着蔺岐快些走,等应付完蓬昀了,还可以跟她聊上两句。

不想她又把人往院子里带。

“诶!”他叫了声,又不能真让蓬昀撞见蔺岐,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俩离开。

随后又躁又恼地在原地打了两圈转。

那方,蓬昀也已近前。

干瘦的身影往院门口一立,看的却是里面。

“月小公子,方才那是奚……昭?”他和奚昭不熟,名字也念得生疏。

“是,你找我?”月郤随性惯了,这会儿把躁恼全摆在脸上。

要是找他,往这儿来做什么!

蓬昀却还在往里张望:“好像还瞧见一人。”

“你这人倒稀奇。”月郤冷笑,“绥绥跟什么人相交,和你有什么关系。再往里看,仔细你的眼睛!”

蓬昀眉头一皱。

“月小公子,”他道,“方才去找月公子,仆侍皆说他有事出府了,又询问过小公子的去处,特意找来这里。有所搅扰,还望小公子谅解。”

月郤看见这人就烦。

也不知道薛知蕴是怎么忍得了他的。

他不耐挥手:“别说些乱七八糟的废话,有什么事就直说,我还有事要忙。”

他行事向来恣肆,也不受蓬昀待见。

要放在平时,他定要提点他两句。

但现下有其他要紧事,只得暂忍着,说:“昨日大公子从我这儿拿走了招魂幡,我想讨要回来。还请小公子行个方便,把那东西还给我。”

“还你做什么?”月郤皱眉,话说得直白,“我可听说了,你拿招魂幡是要捉什么鬼。这儿又非你鬼域,哪容得你胡作非为。大哥没将你赶出去就算好事,你竟还敢往回要?”

话落,他又分神往院子里望一眼。

方才奚昭拉着那道人就绕到了后面,肯定是要带他去花房。

他心底酸得很,一双眼恨不得把那处灼出个洞来。

分明上回才答应过他,不把旁人往花房带。

原都是在骗他。

也不知现下在做什么。

还有那道人。

总不会趁他不在,就把前些天的约定忘个干净,什么都说出来了吧?

蓬昀看出他心不在焉,又跟一句:“那鬼明显不受鬼域管制,捉她也是怕惊扰了王上出巡。还望小公子行个方便,还了招魂幡。”

月郤:“你身上就没其他招魂幡了?非要兄长拿走的。”

蓬昀迟疑道:“那招魂幡里有那鬼的一缕鬼气,所——”

话至一半,月郤突然移回视线。

一瞬间,蓬昀只觉背上陡起股寒意。

他勉强压下,继续道:“所以非它不可。”

月郤压下戾眼,一字一句地冷声道:“蓬昀,你别忘了现在在什么地方。届时若闹出什么事,谁都保不了你。”

蓬昀莫名生出股惧意,但又强压着,拽着月郤问了不少东西。

直等他忍到极点,险些发了脾气,才折身离去。

-

奚昭拉着蔺岐,径直去了花房。

进去时,那小虎崽儿正在蔫哒哒地睡懒觉。许是在做梦,四只小爪儿偶尔胡乱扑腾一阵。

听见动静,它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奚昭蹲下身,揉着那蓬松脑袋。

“怎么老睡觉,我找来那么多功法秘籍,也不见你修炼。”

“嗷……”虎崽儿四肢一摊,露出黑白相间的柔软肚腹。

它不识字啊。

也不知道找些带画儿的来。

奚昭听不懂这大猫在叫唤什么,只胡乱揉捏着它的肚子。

揉捏的空当,她抬眸看向蔺岐。

她问:“小道长,太崖道君是蛇妖?昨天那会儿,他往我身上变的绳子,看着都跟蛇差不多。”

蔺岐应是。

“原来真是蛇。”奚昭只当才知道这事儿,转而又问,“那他平日里不会化出原形吗?若变出原样,是不是得好大一条?”

蔺岐以为她怕蛇,耐心应道:“师父修为高强,不会随意化出原形。”

“那会不会有被逼出原形的情况?——就和你昨晚上差不多。”奚昭松手,就势往矮榻上一坐。

听她提起昨晚的事,蔺岐眼睫稍颤。

不该化出羽翼。

是他太过轻浮了。

“妖形对大多妖族而言,是私密之事,昨晚是岐有错。”他道,“奚姑娘尽可放心,师父也不会随意化出原形。”

就得化出原形她才能放心啊。

怎么办?

要不让蔺岐偷偷把他捆过来,再抽他两鞭子,逼得他变成蛇?

好像也不是不行。

奚昭拿过枕头抱在怀里,还想问,可又怕他起疑心。

她忽把枕头往他怀里一丢:“想起来了,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蔺岐面无表情地接住那枕头,却不敢挨得太紧。

将枕头放回榻上后,他也一言不发,以表示自己在听。

“小道长,”奚昭开门见山问道,“能不能与我结道契?”

旁边正在玩毛球的大猫一顿。

啊?

它倏然睁大了圆滚滚的眼,看向奚昭。

结什么?

什么契?

四处搜罗灵物就算了,她终于要开始对人下手了?

不光灵虎,蔺岐的神情间似也有错愕。

但很快,那面容就恢复平静。

他问:“奚姑娘,你可知晓道契是何意?”

“知道。”奚昭点头,“所以可不可以?”

蔺岐仔细斟酌着,最终慎重道:“有些太快,我还需要时间……适应。”

他咬出适应二字,似连呼吸都在抖。

灵虎又倏地看向他。

那张大猫脸上,竟露出惊恐之色。

啊?!

这就答应了?

可仅看那张脸,它原还以为他根本不知七情六欲的。

连它都苦苦想了一晚上,才决定不逃走。

他怎么就这么答应了。

奚昭知晓他会同意,也想到不会那么快。

除了时间,还有他现在的处境。

依太崖所说,他俩现在还在被追杀。就算能出府,也不比现在安全多少。

但至少她得想办法先把体内的禁制给解了。

思及此,她抬起胳膊,拉住蔺岐的手,问他:“那要从何处开始适应?你要说明白些,我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