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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别动。”奚昭走至他跟前,躬身,就着莹白的夜明珠又扯下根白发。

月郤大喇喇坐着,过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到他俩挨得很近。

他眼神一移,陡然落在她侧脸上。

看不到全貌,但越瞧越觉得哪处都可爱,越觉得欢喜,越——

等等!

月郤呼吸一滞。

下一瞬,他倏地站起,对自己的唾骂就这么说出了口:“想什么呢你!”

奚昭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她没想什么啊。

月郤别过身,仅见一点烫红的耳尖。

不过屋里光线淡,看不大出来。

“没什么,想到之前闹出的笑话,心底有些不自在。”

“这样么——”顿在半空的手一动不动,奚昭看了眼手中的几根乌发,“那……你就没什么别的感受?”

比方说被拽疼了之类的。

“没有!”月郤矢口否认,“能有什么感受,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奚昭:“……”

这跟正不正常有什么关系。

“天太晚,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月郤大步往外走,“庙市那事不急,这半月里都有空闲,你想好了和我说一声。”

他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奚昭自我怀疑地又看了眼那几根断发。

……

真没扯疼吗?跑这么快。

-

翌日,奚昭原想去找薛知蕴,但整个白天都没瞧见她的人影。后来还是秋木带回了消息,说是薛家兄妹凌晨就出府办事去了,白天不会回来。

到了傍晚,她在院子里研磨灵药,再兑水浇灌那捧睡莲。正浇完最后一点,院子就来了人。

她抬头朝那人望去——

轮椅里的人模样年轻,看着二十上下,肤色偏深,一头乌发拿枯枝花草绑成两条辫子。同发绳一样,发簪、耳坠子、手镯……皆是拿花草编的。

她坐得笔直,上挑的眼里毫无笑意。若是头回见她,很难忽视她眼中的傲意和漠然。

她的视线在院子里来回扫了两转,最后落在奚昭身上,眼底融开浅笑。

“昭昭,见你一回真难。昨晚就来过,可你不在。”语气温温柔柔的,和昨夜里冷嘲月郤时判若两人。

奚昭只当不知道。

她拍净手上的草药碎渣,上前。

“我今天也去找你了,但他们说你白天不会在府里——你上月寄的信里也没说要来。”

这事定得急,我也是走前两天才知道,给你写信已经来不及了。”薛知蕴拉住她的手,主动聊起这回来的缘由,“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鬼王出巡的日子,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奚昭清楚她跟鬼域多少有点儿关系——之前她便知道,薛知蕴是半人半鬼。

她俩能玩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事。

半年前薛知蕴来月府时,她俩还不相熟。恰逢另一世族的某个小少爷也来了月府,拉着人讥笑薛知蕴是半人半鬼的怪物,又嘲她腿疾。

她看不过去,想办法教训了他们一回。最后拽着他们,在薛知蕴面前哭哭啼啼地道了歉。

就过了这么一下午,她便和薛知蕴玩在一起了。

她没心思打听中元节的事,半蹲着身,双手搭在轮椅边上:“前些日子睡莲开了,绣球也正开得旺,你要不要看?”

薛知蕴眼里划过丝光亮:“睡莲花期短,难得一见。”

奚昭笑道:“估计再过两天就得谢,你来得正巧。”

闻言,薛知蕴往院门口望了眼。

再三确定那儿没人,她才转回头低声道:“蓬夫子也来了,整日盯着我,什么都要管。”

奚昭面露不快:“你是来办事的,又不是出来玩,他跟着做什么?”

蓬夫子是薛知蕴的老师,古板严肃不说,总要管上管下。他也不喜她俩玩在一起,见着一回便要训斥薛知蕴一回。

“要是出去玩还带着他,岂不是更糟心?无妨,六哥也在,他俩倒能聊在一块儿。”

奚昭推着她往后院走,又说起这些时日弄了什么珍奇花草养着,还有哪些愣是不愿开花。

到了夜里,薛知蕴不想走,奚昭就又换了床被,跟她肩挨着肩躺着。

薛知蕴:“昨天我来找你,碰着月郤了。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他和我说话的时候语气竟好得很。”

奚昭:?

语气好?

昨晚她要是没听错,他俩都快打起来了吧!

她说:“闹了点矛盾,不过算是和好了。”

薛知蕴一哼,侧过身抱着她的胳膊:“我倒希望你接着生他气,省得他整日来找你。本来时间就不够,还非得匀给他些许。”

一串话下来,毫无掩饰心底想法的意思。

她到底是半鬼,身上冰冷冷一片。但天热,贴着睡更凉快,奚昭便由着她抱了。

又问:“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薛知蕴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许是白日里太累,没过多久她就阖了眼,呼吸清浅绵长。

奚昭的睡意也来得快。

恍恍惚惚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睁开眼睛。

她屏住呼吸,越过薛知蕴的发顶盯着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墙面。

怎么……感觉有人在后面看着她?

不像错觉。

那视线有如实质地扎在背上。

阴冷黏腻,活像某些动物的触手,紧紧贴着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