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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摆出冷漠脸,“不过都是回归正道的代价而已,在所不惜。”

徐璠知道白榆这是放狠话,但他不敢赌,白榆到底敢不敢真做。

旁边那个叫高长江的士子催促道:“白兄!中午开讲也太晚了,难道还要我们干等着么?

现在就开讲吧,早点讲完早点收工,去得意楼吃羊肉去!”

徐璠突然打了个激灵,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对高长江厉声喝道:“你滚一边去!”

也不知道阁老父亲那边开讲没有?

如果白榆这边大谈复古派思想逆流、诽谤当今,而阁老父亲在那边又在褒扬复古派......

这画面太美,徐璠不敢往下想了。

于是徐璠立刻就对白榆说:“你已经说了午时开讲,我这就去喊人为你捧场。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开讲啊。”

白榆点头道:“午时三刻,准时开讲!”

徐璠:“......”

可恶!你这个时间是阴阳谁呢?

到底是开讲,还是开刀问斩?还要我们哭着喊刀下留人?

但徐璠生怕来不及,没时间在这磨蹭了,他转身大步往外跑。

到了大门外,翻身上马在京师街头一路狂奔,冲向相距只有三四里路程的灵济宫。

此刻吉时已到,徐大学士已经升坛,马上就要开讲。而复古派羽列两旁,如同众星拱月。

冲进堂中的徐璠看到这一幕,急忙慌不择言的大声叫道:“停!停!父亲住口啊!”

不急不行,只要阁老父亲一张嘴,哪怕只有开宗明义的一句主题,那也可能要完犊子了。

反而言之,只要阁老父亲没有公开表态,那就还有挽回余地。

徐阶常年身居宫廷,是多么警醒的人。

见到好大儿如此失态,他立刻就明白,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而且还是很大的意外。

徐璠一步也不敢停留,分开人群穿了过去,走到父亲身边,低声道:“去后堂说话,复古派诸君也一起。”

于是徐阶站了起来,向听众行礼,然后告了个罪。

以内阁大学士的尊贵身份做到这个程度,别人也挑不了礼,谁知道是不是突然有紧急公务了。

到了后堂,最急不可待的反倒是复古派三号人物徐中行,开口问道:“快说,又发生了何事?”

毕竟是他一步步把复古派带到了这个地步,他承受的压力最大,也最不希望再出意外,先前就差点疯了。

徐璠也不敢耽误,将白榆刚才那些话大体上转述了一遍。

徐阶当即脸色大变,下意识的说:“此子恶毒如斯!”

他怎么也没预测到,白榆这么没底线,能恶毒到有掀起文字狱的图谋。

在文人行当里,这是最倒行逆施、最人神共愤的恶行了。

难怪好大儿硬生生的打断了自己开讲,怕的就是自己“唱反调”力挺复古派。

不然的话,就会有一个巨大把柄直接落在白榆手里。

旁边复古派众人听到这,人都麻的不能再麻了。

先前白榆对他们已经很过分了,但没想到白榆手里还有这样的大杀器。

如果不是徐阶这种级别的大佬出面,只怕还逼不出白榆的底牌。

大家好歹都是大明朝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可你白榆简直拿他们复古派当倭寇整啊。

只有张佳胤说了句:“果然如此!我早就反复说过,白榆一定还捏着更凶恶的后手!”

徐璠又强调说:“白榆说了,午时三刻开讲,请父亲早做抉择!”

徐阶思考了一下,朝着众人叹口气说:“我们不能赌白榆敢不敢,因为复古派赌不起。”

徐中行问道:“阁老的意思是什么?”

徐阶毫不犹豫的说:“他想要的是文柄,那就答应他吧!

事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了,他先前开出的条件,复古派都答应他!”

作为一名顶尖的政客,徐阶当然具备非常时刻牺牲党羽的冷酷特质。

“老天无眼!”徐中行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突然仰天大叫。

不投靠徐阶时被逼着这样,投靠了徐阶还是这样,那不是白投靠了吗?

然后徐中行又貌似疯癫的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从今日起退出文坛,归隐田园,永不出山了!诸君保重!”

说完后,徐中行踉踉跄跄,嘴里唱着老家凤阳的小调,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想劝留,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他把复古派带到沟里了,任何劝慰的话只怕都像是打脸。

众人也不想埋怨徐中行,因为他们无论谁在那个位置上,也不能比徐中行更好,没见连徐阁老此刻也没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