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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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很快就上来了, 太子仿佛真的就是意外遇到过来说说话似的,一边吃一边说着话,但说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就聊聊自己最近看了什么书,还问姬长渊最近可有练字了, 让他别偷懒。等楼下戏班子上台唱戏时,太子又突然说了一句,“这戏唱的有意思,若真有什么修仙的世界, 本宫倒是愿意放下一切追随而去, 三皇兄可能不知道,本宫去年被关的时候, 第一次觉得东宫真冷啊。”
这话一落, 屋子里一片安静。
梅素素嘴上吃菜的动作一顿, 下意识放缓速度。她垂下头, 眼睛偷偷瞄向对面, 注意到对面的林幼薇也是如此, 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有些发白。
姬长渊跟她说, 林幼薇在太子手里就是一枚棋子, 太子想用林幼薇引出沈彦青,沈彦青没死的事他年初就透露给太子了,其实按照他对太子的了解,就算不透露, 太子也早就猜到了, 毕竟两人曾经共事那么久。这时候梅素素才真正知道,沈彦青竟然是故太子的遗腹子, 这个故太子与眼前这个太子无关,而是与当今圣上同辈的那个故太子。当年的夺位之争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故太子和故太子妃葬身火海,死的干干净净,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两具焦尸了,其中一具是怀孕的女尸,所以哪怕是姬长渊一开始也没想到沈彦青就是当年那位德仁太子之子,他还以为沈彦青与前朝有关。也是前段时间在扬州发现的那个冰窖私宅,他派人将那个私宅里里外外搜查一番,姬长渊毕竟是刑部尚书,底下的暗卫常人还是不能比的,最后在宅子房梁上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藏着一封尘封已久的信,竟然与当年的德仁太子有关。
这也就很好解释为何沈家当年拼尽全力也要护住沈彦青,据说当年沈老爷子受惠于故太子,当今圣上登基后沈老爷子识时务为俊杰,转投新主,因这事还被一些文人骂的狗血淋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所有的问题都能解释的通了,只是苦了眼前这位太子,将沈彦青引为知己,还迎娶了沈家大小姐为侧妃,被沈家利用的彻底,以至于最后受累被废,如今虽然出来了,但往日风光不再。换做谁心里恐怕都是意难平的。
姬长渊面不改色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梅素素碗里,然后神色平静道:“太子吉人自有天相。”
太子听笑了,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眉眼里都是笑意,眼睛看着姬长渊半天没有移开,最后意味深长道:“那就借三皇兄吉言了。”
姬长渊没再说话,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头微微仰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上面突出的喉结,酒水入口,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梅素素注意到,对面的林幼薇将目光落在姬长渊身上,眼里带着复杂、和一丝丝她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隐晦情绪。那种情绪梅素素形容不出来,有种像爱而不得的不甘和怒意,这样的眼神梅素素看到过,当初她逃跑被抓时她就在姬长渊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不过,那时姬长渊的情绪要深刻的多。
梅素素拿着筷子的动作一顿,然后仿佛没看见一样低下头继续吃。不过心里莫名有些刺激,暗中猜测太子将林幼薇带来的用意,是示威还是想惹怒姬长渊?
楼下第一出戏唱完了,太子带着林幼薇离开,起身的时候,林幼薇就自觉将幕篱戴在头上,看着林幼薇如此谨小慎微的样子,梅素素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受。想当初人在王府的时候多威风啊,现在跟在太子身边,完全没有了以前那份清冷孤傲之气。
戴上幕篱之前,林幼薇看了眼站在姬长渊身后的梅素素,女人容貌没有半分折损,甚至看着比以前更加娇艳动人,眉眼里都是被宠爱的底气,她身上同样穿着一套白色的裙衫,只是相比于自己身上普通的料子,她身上那裙子明显要精美的多,料子映衬着烛光隐隐流光溢彩,胸前佩戴的赤金镶玉璎珞上还串着一颗荔枝大的粉色珍珠。
林幼薇想起自己从进屋以来,哪怕是刚才摘下幕篱,晋王都没有多看一眼,心里莫名有些不甘,男人大多是薄凉的,曾经他给了自己富贵荣华,但转眼之间说收回去就收回去,林幼薇到现在都记得他将自己送走之前那晚说的话,他孤身一人来到兰馨院,坐在她当初坐过的位子上,垂着眼睛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孤平时连让她下来请安都舍不得,你竟然让她跪下磕头,孤后悔了,林幼薇,孤不该当初将你接近府里的”。这句话无异于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虽然她之前就猜到晋王可能喜欢上了眉玉莺,病的昏迷还在叫那个女人的名字,只是她不愿相信,不愿相信连晋王也喜欢上眉玉莺,她反复告诉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他却亲手撕毁她的梦。
他怎么能喜欢上眉玉莺呢,他不是喜欢自己吗?
所以她选择投靠太子,她知道晋王送她走是为了利用她,只要她乖乖听话晋王就不会动她,可她不甘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沈彦青的三心二意,她更恨晋王的绝情。林幼薇知道自己的心乱了,甚至做出了很多以前无法想象的事,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知道今天出来见晋王,她内心是胆怯的,但这会儿看着眉玉莺好好坐在眼前,她心中恨意顿生,她以为眉玉莺在外面不死也残,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被晋王依旧好好护在身边。林幼薇突然心中不免悲凉的想,若是当初她早早听了嬷嬷的话,是不是今天就是另一幅场景了。
梅素素不知道林幼薇心里对她的怨念如此深刻,就算知道也应该觉得荒唐,不说她和“梅素素”是两个人,就说沈彦青这人,林幼薇恐怕根本就没了解过他,再说,男人喜不喜欢关她屁事?她一点都不稀罕好吗,比起被谁喜欢,她更在意自己出的书能卖多少钱,
姬长渊送走了人,然后重新坐到位子上,梅素素正准备坐到他对面,被他拉着坐到了他旁边。崔祖安带着小二进来,将桌子上的菜全都撤下去了,梅素素急着拦住一道菜,道:“还没吃饱。”
听得崔祖安一笑,“哎哟,我的梅主子哎,奴才再给您送上一份来。”
旁边姬长渊也笑了,“就你能吃,重新上一桌子吧。”
崔祖安笑着点头,“是。”
梅素素听他这么说便放下筷子了,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心里觉得这家伙有点浪费,桌子上的菜都没怎么动。但想了想,又觉得被太子吃过的菜,姬长渊这家伙恐怕都不想多看一眼。
梅素素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等小二出去了,才挨近姬长渊小声问了一句,“太子刚才过来说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我都没听懂,是来示威的?”
姬长渊摇了摇头,脸上神色沉重了一些,“孤也看不透,可能并不是冲孤来的。”
梅素素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就是不想说。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姬长渊给她杯子里添了一些水。他说自己看不透也不是假话,今晚的太子确实让他琢磨不透,看着有些像是疯魔的前兆,按照他对太子的了解,换做以往,不会做出今晚将林幼薇带到他面前的举动。他忍不住想到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听说今年故皇后忌日,父皇没有去祖庙,哪怕是去年太子被废,父皇也没这样做。
这事在朝堂虽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但也让底下臣子看出,圣上如今对太子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于太子来说,恐怕是有不小的影响。
而父皇,最近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想到这里,姬长渊脸上有些沉重。
——
晋王府。
侧妃站在长案前抄经书,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长案前右下角燃着香炉,香烟袅袅,这是沉香,有定人心神的作用。从清水庵回来,韩氏就有了抄写经书的习惯,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她进了王府,娘家也就不管用了,就像之前,母亲不仅没有帮她除掉梅素素,还留下把柄,害得她被王爷厌弃。韩家知道她被王爷送去清水庵,更是将她当成弃子,要送族妹进王府代替她。如今她已经想通了,王爷念着旧情接她回来,如今她只要安分守己便是,王府里没了林幼薇和梅素素,如今她还是府里最尊贵的女人。
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眉头皱了起来。也就是这时候,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个粉衣丫鬟。丫鬟叫红杏,是韩府带来的家生子,对韩氏忠心耿耿,以前身边的人死的死,发卖的发卖,也就这个老实丫鬟还能继续留在韩氏身边。
韩氏见她脸上神色慌张,眉头一皱,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放在影青笔山上,抬手晃了晃手腕,出声道:“何事如此慌张?”以为是娘家来信了,心里有些厌烦。
红杏看了眼周围,没敢出声。
韩氏也不好说些什么,抿了抿嘴,对周围伺候的下人摆了摆手,让人下去。周围站着的下人颔首,低着头井然有序的出去了。
韩氏坐了下来,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说吧。”
下首丫鬟红杏咬了咬唇,然后压低声音道:“侧妃,韩府送来消息称,王爷在外面养的女人让您别打听,还让您放乖一点,别惹怒王爷。不过,奴婢从王贵嘴里打听到,那外面的女人似乎是……”说到这里话语一顿,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王贵是王府后面看马厩的,以前韩氏还嫌弃自己丫鬟看上这么一个奴才,如今却因为这个看马厩的将这木纳丫鬟提到一等。
韩氏听到这句话时眉头就跟着一皱,心里对韩家更是厌恶上几分,觉得自己在韩家就是一枚棋子。她难道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是她现在毕竟还是晋王府的侧妃,王爷在外面养个外室算什么?说出去多难听,若真是喜欢,直接接进府里便是,她又不是容不得人的性子。只要不像之前梅素素那般没大没小就行了,她也能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姐姐妹妹相称。
韩家越是不想让她打听,她就是越想知道,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直接冷声问:“是谁?”
红杏头低下去几分,犹豫开口,“王贵听人说,那外室和原先小院的梅主子长得有些像。”其实不是像了,而应该就是了,王贵认了替王爷赶马的靳伯为干爹,干爹喝醉了后直接说那小院里住着的就是梅主子,干爹认得梅主子,当初送外邦离京,王爷便将梅主子带在身边,有过数面之缘。梅主子那容貌,凡是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记了。更何况,干爹还亲耳听到王爷身边的崔管事唤那人“梅主子”。
韩氏拿着茶杯的手不稳,茶水洒了几滴出来,直接滴到她胸口,显现出几个深印,她毫不在意,而是看向下首的丫鬟,满脸不可思议道:“你说谁?”
丫鬟还以为主子没听清,重复了一遍,“是梅主子。”这次语气也肯定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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