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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个,大禄现有人口只?填充自家领土尚且不足,又哪里能?腾出手来再?驻守如此广袤的?大陆?

根据父亲的?初步估算,想要进一步对外?扩张,起码要等国家人口突破一亿两千万,甚至一亿三千万之后,才比较稳妥。

此时仍是冷兵器时代,战争消耗最多的?仍是人口,贪多嚼不烂,一旦人口消耗过度,将直接导致生产力水平暴跌,进而对农业、商业造成严重打击,危及经济、政治、军事,造成全面沦陷。

正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涉及国家大事,绝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行的?。

再?一个,距离大禄未免太远了些,中间夹着一整个欧洲,那些黄毛鬼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回头闻到腥味儿,岂有不扑上?来的?道理?却比大禄更占地利!

若真到那时,大禄鞭长莫及,大约也只?能?撤兵,为他人做嫁衣。

不过……阿嫖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那个念头:若这世界果然是圆的?,便如那藤球一般,蚂蚁无论往东还是往西?爬,总能?抵达目的?地。

那么,会不会从大禄往东,出了倭国,更近呢?

可阿嫖转念一想,若果然如此,似倭国那般穷凶极恶、到处劫掠的?,岂有不发现之理?

只?怕是不如欧洲这边近的?。

唉,一切皆有可能?,又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妄想吧。

还是要回去同父亲好好商议商议。

忙碌的?时候,日子就过得很快,众人掰着手指头过了年,物资基本也收集得差不多了。

阿嫖找老黄商议一回,决定开春就走。

还剩下几个月时间,众人驾着船,慢悠悠南北逛了一回,还在偏北一点的?地方发现了一种?非常巨大丑陋的?鸡。

那鸡长得很奇怪,个头足有普通家养鸡三四个大,头和?脖子上?都有许多地方没?毛,攻击性颇强。

众人啧啧称奇,“这个好,一个顶好几个,带回去养起来,杀一个都够一家人吃好几天了!”

好东西?啊!

原本是芳姐等人想捉了打牙祭的?,众人都很开心地生火、烧水、拔毛、下锅,然后……

“呸!”芳姐苦着脸,扭头吐出一大口木渣般的?残渣来,“又老又柴又腥,真是狗都不吃!”

老黄不信邪,掏出小刀子来往鸡身上?割了一块,边往嘴里塞边嘟囔道:“这可是肉,能?难吃?真是好日子过多了……”

剩下的?话?,都随着他戛然而止的?吞咽动作一并消失在喉管里。

阿嫖:“……”

众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黄硬是抻脖子瞪眼咽了下去,然后沉声道:“……放在荒年,是好东西?!”

好好的?鸡肉,咋这么柴!嚼木渣似的?。分明撒了盐,里面竟一点儿滋味儿都渗不进去!

老实说,这些年朝廷推广玉米,又做海贸,给百姓减税,大家伙儿已经很久没?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了。

众人:“……”

哦,懂了,除非快饿死了,不然难以下咽的?程度!

阿嫖等人面面相觑,“罢了,如今有红薯和?土豆之流,倒也不必非带这些。”

老黄等人点头如啄米,“说得是,况且又是活物,未必能?成……”

太难吃了!

这还叫鸡吗?

天元五十四年三月,阿嫖率领剩下的?两条船返航,期间遭遇两次小风暴,船体轻度损伤,但有惊无险,一行人于当年五月顺利登陆欧洲大陆。

靠岸之后,阿嫖先命老黄等人修补船体,并就地休整、补给,她自己则与董娘救治横渡大西?洋途中奄奄一息的?作物们,并暗中寻找并观察地圆说支持者们。

任何文学、艺术以及思想的?发展都离不开经济,只?有人生活富足了,探索领域扩大,才能?有心思想东想西?。

前后数次观察,也验证了阿嫖的?这个想法,同时也进一步加深了她对秦放鹤关于“生产力就是一切”原则的?认知。

此时的?欧洲也正值航海贸易大爆炸时期,尤其?大禄的?跨国贸易带来的?丝绸、茶叶,以及新式指南针、风帆、大海船等新式物件,都如一阵新风吹入沉闷的?欧洲,狂躁地鼓动了无数本就不安分的?心。

若秦放鹤本人来此,必然会惊讶又不那么惊讶地发现,他和?他所在的?那座王朝所进行的?一系列举动,不光改变了中国的?历史,也重重地往整个世界的?历史车轮上?狠狠推了一把。

许多本该到十五世纪才会出现的?事物和?思想,已然在眼下萌发,并以惊人的?速度趋向成熟。

阿嫖尝试着与几名地圆说学者交谈。

原本那几人对这位东方瓷娃娃心存轻视,并试图轻薄,但当阿嫖亲手打掉了其?中一个人的?两颗牙齿后,一切矛盾就都烟消云散。

如此简单高效。

没?有儒家文化的?束缚,欧洲各种?思想和?理论的?发展之迅速相当惊人,但相对应的?,这里的?宗教力量也强大到可怕。

阿嫖简直不敢相信,堂堂一个国家,竟然会被宗教把控,皇帝、朝廷,皆为傀儡……

深入交谈后,那几名地圆说学者也对这个会说几门流利外?语的?大禄女?郎心生好感,产生了一点独属于学者之间的?惺惺惜惺惺。

“大禄确实是个好地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们会去看看的?。”

阿嫖笑着表示了欢迎,并提出是否能?获得一点相关书籍,自己带回国去翻译。

对方欣然允诺,并赠送了许多其?他领域的?小说、诗歌等。

天元五十四年八月,阿嫖和?董娘的?两艘船驶过交趾南部实际大禄控制区,然后过海南,沿两广、福建沿线直奔京师。

期间阿嫖单独派亲信手持临行前天元帝用过印的?文书,登陆走官道,沿途五百里加急直奔京城望燕台,向天元帝和?秦放鹤汇报,希望能?够得到直接停靠在北直隶白云港。

此时的?白云港连同直辽铁路,仍为军用,虽是通往京城最快最近的?港口,但如无旨意,等闲人不得擅闯。

同年十月二十一,秦放鹤亲自带人在白云港迎接。

阿芙和?董芸夫妇也来了。

其?实这有点不合规矩,但谁能?忍心苛责呢?

眼看着大船靠岸,阿芙浑身都在哆嗦,不住地抓着秦放鹤说:“是不是,那是不是?是不是咱们阿嫖回来了?”

类似的?话?,她今天已经问了无数次。

秦放鹤努力伸长了脖子看,“应该是,没?错了,应该是……运粮船和?运煤船都过了,今天不会再?有别的?船进港了……”

过去的?两年多,他和?阿芙无一刻安歇,隔三岔五就会做噩梦,梦见船沉没?,阿嫖又变回那个小小的?奶娃娃,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张着胳膊大声喊:“父亲,母亲,救救我……”

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担心,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让对方更担心。

甚至就连远在章县的?阿姚都觉出异常,“我姐到底去哪儿了?上?一封信一定是她早写好的?……”

时间越久,秦放鹤就越疑神疑鬼,他既渴望听到来自大洋彼岸的?消息,却又叶公?好龙,生怕接到的?是噩耗。

天晓得前几日天元帝忽然单独召见他,说南部来了消息时,秦放鹤的?心脏停跳了多久。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心碎而死。

“来了来了!”董芸几乎要跳起来。

怎么只?有两艘船?

是了,之前就说过的?。

董娘呢?董娘好好的?吧?

没?见面之前,阿嫖觉得自己有好多话?要说,可当她远远看见码头上?站着的?人后,突然就觉得,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们回家了。

船刚停稳,她便一马当先冲下去,对秦放鹤行了个下级礼,双眼微红,“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