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角亢相照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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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无菌环境、麻醉技术、输血手段这些基础保障,单是手术过程中的止血、脏器吻合、术后抗感染等等一系列难题,就如同一座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亘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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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杨炯心有万千现代知识,此刻也深感回天乏术,一股深沉的绝望涌上心头。
耶律倍见杨炯神色剧变,颓然欲倒,反而收起笑容,伸手拍了拍杨炯的手臂,语气竟是出奇的平静与乐观,安慰道:“姐夫!你这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莫要为了我这残破身子劳心伤神。我不是还有四年好活么?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足够我做许多想做的事了。活一天,便开心一天,于我而言,已是足够!”
“不够!”杨炯猛地抬起头,声音陡然拔高,眼中血丝隐现,“倍子!你听着,不够!明年,就明年,我定能开通海上或陆上通路,到时候,我定要将西方那些最顶尖的医师给你找来!我就不信,这泱泱天下,穷尽所有医者,就找不到能救你性命的方法!”
耶律倍闻言,望着杨炯那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庞,以及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一时语塞。他只觉一股滚烫的热流自心底涌起,直冲眼眶,鼻尖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耶律倍急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不愿在杨炯面前失态,忙岔开话题,指着那礼盒,脸上重新堆起期待的笑容:“姐夫!我的礼物呢?快让我瞧瞧,等得心都痒了!”
杨炯知他心意,也知此刻多说无益,唯有用实际行动去寻找希望。
当即,杨炯强行振作精神,将那份沉重暂时压下,走到桌前,将那狭长的木盒缓缓打开。
霎时间,一道赤红如焰的光芒自盒中迸射而出,映得满室皆亮,仿佛将西天的晚霞裁剪了一段,收纳于此。
耶律倍“啊”的一声轻呼,眼中异彩连连,一瞬不瞬地盯着盒中之物。
只见盒内红绒衬底之上,静静躺着一柄连鞘长刀。刀鞘以北海巨鲨之皮包裹,质地坚韧,色泽深沉,其上以赤金丝线镶嵌出一幅星官图案,七颗七彩琉璃珠缀于其间,熠熠生辉,华贵中透着一股神秘与威严。
杨炯伸手将刀取出,目光温柔地拂过刀身,缓缓道:“此刀名唤‘亢宿’,与我随身佩戴的‘角宿’刀,同出自东方苍龙七宿。
昔日你见我使那角宿刀,甚是喜爱,念念不忘。那刀乃是吾妻所赠,承载着我与她结发之情,实在不能转赠,心中一直引以为憾。
为此,我广寻海外异铁,觅得这精钢,召集能工巧匠,耗时数月,千锤百炼,方为你铸成此‘亢宿’宝刀。”
杨炯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那赤金镶嵌的星图,继续道:“苍龙七宿,‘角’为龙角,‘亢’为龙颈。‘亢’者,高亢也,昂扬也,乃苍龙发力之枢纽,生机勃发之关键。
我以此刀赠你,是祝愿你如这亢宿之星,光耀北斗,身体得以康泰,福寿能够绵长;亦愿你这天子之运,如这刀中赤钢,经烈火锤炼,愈发蓬勃昂扬,永镇北疆,护佑万民。”
言罢,杨炯拇指轻推绷簧,只听“呛啷”一声清越龙吟,一道赤色光华应声出鞘。
刀身狭长微弧,色泽并非寻常钢铁的雪亮,而是隐泛赤红流光,仿佛内里蕴藏着一团不灭的火焰。刀刃处寒芒流动,隐隐有波纹暗生,显然是经过无数次精心锻打与淬炼。
“此刀锻造时,融入异域玄铁,刃口反复淬火九次,可谓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刀鞘乃以北地巨鲨之皮鞣制,刀镡、刀首皆以赤金铸就星官之形,再缀以七彩琉璃珠,既显你帝王之尊,亦能护持宝刀,不染尘垢。”
最后,杨炯双手平举宝刀,郑重地递到耶律倍面前:“此刀铸成之后,我亲赴长安青龙寺,请方丈大师开光祝祷,以后佩戴于身,诛邪避易,百害不侵,保你平安顺遂。”
耶律倍早已心痒难耐,闻言迫不及待地双手接过“亢宿”宝刀。刀一入手,只觉分量恰到好处,手感温润中透着凛冽。
他忍不住手腕一抖,挥动几下,但见赤光流转,破空之声嗤嗤作响,刀风激得桌上烛火摇曳不定。
耶律倍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着刀鞘上的星图与琉璃珠,又轻轻弹了弹赤红的刀身,聆听那清越悠长的回响,脸上洋溢着纯然的、毫无阴霾的欢喜,笑得如同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姐夫!我就知道!你从不骗人!这刀,比你的角宿还要好!”耶律倍将刀抱在怀中,大声说道,眼中满是兴奋与满足。
杨炯见他如此开怀,心中阴郁也被驱散不少,放声大笑,豪迈之气顿生:“那是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兄弟的事,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办到!
从今往后,这亢宿便是你的天子佩刀,看哪个乱臣贼子不顺眼,你就拿它砍他!若是受了谁的窝囊气,也别憋着,来找姐夫,姐夫给你出气!”
“哈哈哈!好!姐夫,咱们可说定了!”耶律倍闻言更是开心,仿佛回到了去年跟着杨炯并肩作战、无拘无束的日子。
当即,耶律倍拿起桌上两坛尚未开封的御酒,拍开泥封,递了一坛给杨炯:“姐夫!我阿姊管得严,登基之后,我便再未痛快饮过酒了!来!今日宝刀在手,知己在侧,咱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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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本想着他身体不宜多饮,欲待劝阻,但见耶律倍眼中那难得一见的飞扬神采,以及深藏其下的落寞与渴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唯有在自己面前,这位身不由己的年轻皇帝,才能暂时卸下重重枷锁,做回那个渴望自由的少年耶律倍。
当即接过酒坛,朗声道:“好!不醉不归!”
两人捧起酒坛,仰头痛饮,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沾湿了衣襟也浑不在意。
场面顿时热络起来,先前那沉郁的医病话题被抛到了一边。尤宝宝在一旁静静看着,见这对异姓兄弟真情流露,心中亦有所感。
当即,又宝宝知趣地站起身,对杨炯微一颔首,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将这难得的酣畅时光留给他们。
雅间之内,很快便充满了烈酒的醇香与两人爽朗的笑语。二人从桌边喝到席地而坐,起初还划着拳,行着酒令,到后来便只是抱着酒坛,天南地北地胡侃闲聊。
耶律倍几坛酒下肚,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话也多了起来,抱着酒坛,语带含糊地抱怨:“姐……姐夫,你说这皇帝……有……有什么好当的?忒没意思!每日里不是看那些老头子吵架,就是批阅堆成山的奏章……连出宫骑个马,都有一堆人跟着,念叨着什么安危……比当年在长安做质子时,还要憋闷!”
杨炯亦是醉意醺醺,大力拍着他的肩膀,附和道:“没……没错!当皇帝有什么趣?倒不如当个海……呃,海贼王!驾着大船,扬帆出海,环游世界,那才叫有意思!”
耶律倍本就是个向往自由、渴望驰骋的性子,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挣扎着坐直身体,问道:“姐夫!你……你真能航行世界?”
“怎么?你……你想去?”杨炯醉眼朦胧地反问。
“我……我……”耶律倍想起姐姐耶律南仙那严厉的目光和殷切的期望,以及身上背负的江山重任,满腔的热血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气势顿时萎靡下来,讷讷不能言。
杨炯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怜意大起,伸臂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用力揉着他的头发,一如去年在金国,安慰这初尝情伤的少年时一般:
“傻小子!你给姐夫好好活着!把身体养好点!等姐夫打通了海上航路,咱们兄弟就一起出海!去西方!抢他丫的!”
杨炯越说越是兴奋,挥舞着手臂:“那什么教皇国,知道不?听说在西方牛逼哄哄,连国王都要听他号令!老子就不信这个邪,非要试试他的斤两,看看是他的十字架硬,还是老子的刀快!
对了,还有那威尼斯,就是个水上城市,听说富得流油,满街都是金币!到时候咱兄弟联手,把他那总督府的金库都给搬空!
还有还有!
倍子,你小子告诉姐夫,要公主不要?那什么神圣罗马帝国,诸侯林立,公主、女伯爵多得是!姐夫眼光好,到时候给你抢回来几个最漂亮、最贤惠的!”
耶律倍听着杨炯这番醉后狂言,起初还觉得热血沸腾,满是向往,可听到最后,说什么要给自己抢公主,顿时连连摆手,哭笑不得:“姐夫!你……你快打住!我可没你那……那到处留情的癖好!我……我马上就要大婚了!我也不喜欢公主!”
“嘿!你小子!还敢编排起姐夫来了!”杨炯佯怒,仰头又想灌酒,却发现手中酒坛早已空空如也。他环顾四周,只见地上已滚了七八个空酒坛,桌上也一片狼藉。
当即,杨炯朝着房门外大喊:“来人!来人呀!酒!再上酒来!”
这般喊着,杨炯顺手拿起放在身旁的“亢宿”宝刀,胡乱挥舞了几下,赤光闪动,口中兀自说道:“看你小子这没出息的样!不就是当初那个徒单静嘛,让你念念不忘到现在?
你等着!明年,等你菖蒲姐在东北站稳脚跟,控制了海港,我让她亲自带兵,去把那徒单静给你绑来,送到你面前!”
耶律倍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借着酒意嚷道:“姐夫!你……你当初在金国可不是这么教我的!你不是说,缘起缘灭,皆有定数,失恋……失恋也是一种成长吗?”
“成长个屁!”杨炯瞪眼骂道,语气却带着深深的疼惜,“我倒是希望你永远不用成长,永远像去年那样,做个无忧无虑、跟着我冲锋陷阵的傻小子!”
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
三名作仆役打扮的人,两男一女,低着头,各自捧着一坛新酒,鱼贯而入。他们脚步轻捷,动作麻利,毫不拖沓。
然而,就在他们将酒坛放在桌上,看似要躬身退下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三人眼中猛地爆射出凛冽的凶光,手在腰间一探,竟各自扯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三人配合默契,如同捕猎的恶狼,竟不分先后,同时朝着因醉意而坐在地上、毫无防备的耶律倍猛扑过去。口中齐声高喊,声音尖锐而充满仇恨:“大华万岁!杀皇者杨炯!”
“我艹!!!”
杨炯脑袋里“轰”的一声,残存的醉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惊得烟消云散,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自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坠万丈冰窟,四肢百骸霎时间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