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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做生意起步阶段最困难,为什么?因为没有经验,很多问题不知道如何处理,不知道如何变通,大哥跌过一次,亿万家财没了,老婆儿子跑了,但留下的还有丰富的经验和手段。”向洧云雄心勃勃,“我夫差最窝囊的就是归隐山林浪费了几年,但有失必有得,我认识了你,说明上天待我不薄。”

林予咽掉虾饺:“大哥,遇见你也是我的福气。”

旁边的萧泽轻咳一声,烟瘾涌起点了根烟,他觉得像林予这样的傻小宝,自己漂泊这么多年应该早被拐卖几百次了,能安全活着可以说是个世界奇迹。

他吐出一口烟圈:“向大师,听小予说你是穿越来的,虽然我不太相信,但是有些好奇。你穿越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向洧云叹了一声,目光飘向窗外:“那是一种你们永远体验不到的生活。”

“满宫的人供我呼喝,我往东,东边的太阳就是为我而升,我的世界没有对与错,只有我高兴,或者我不高兴。”

“历代君王或储君都是如此,只不过懂得自律的成了明君,不懂的就成了昏君。我立志壮大吴国,征战四方开疆扩土,我要让吴国成为最强大的国,我夫差成为最强大的王!”

“不过说实话,一旦接受了现代社会的审美,吴国的衣物首饰不如现在的好。我很喜欢西装,合身又庄重,领带不行,总觉得在执行绞刑。”

林予听得直乐,悄声问萧泽:“哥,是不是很真?不能怪我相信。”

萧泽仔细观察向洧云的神情,对方偶尔凝神皱眉,偶尔轻笑叹息,但始终坦然自若,没有半分撒谎的局促和编造的磕绊。他忽然想起来还有报告没写完,端上咖啡把一层留给了林予和向洧云。

身后的两兄弟继续商量致富大计,比新闻联播还敢想敢说。

向洧云十来岁就开始创业,几年前破产落拓,现年五十四岁,也就是财富积累到顶峰至少用了十几年,可能十几年时间都不宽裕。萧泽大致替那俩人算了算,等他们东山再起,估计他已经当上研究院的副院长了。

萧泽在书房写报告,指尖冻得有些凉,他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奔三男人,仍然不相信向洧云穿越那一套,他现在更倾向于另一种想法——向洧云可能患有精神疾病。

书店一楼,林予还在和向洧云热络地谈天说地,林予算命忽悠人有一套,但是当眼睛一眯挂上笑,就成了最好的听众。

“大哥,你给我讲讲你破产之前的生活吧,我想知道亿万富豪都过什么样的日子。”

“亿万富豪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向洧云端坐的姿势很优雅,他指指窗外的吉普车,“我以前住别墅,从大门进去要经过花园,打理花园的工人就开这种吉普车,很实用。”

林予张着嘴:“从大门到屋子要开车?!”

“当然了,花园的面积很大,主楼、三个泳池、球场、儿童乐园,这之间距离都不近,步行的话很费鞋子。我穿的鞋子几万块一双,几万块的鞋子其实不如几百块的质量好,因为穿几万块鞋子的人不需要走多少路。”

林予眼前发黑:“我见过最好的车是跑车,敞篷的,特别帅。”

向洧云点点头:“你喜欢?等以后大哥送你。大哥以前有个车库,跑车什么的收集了不少,我有了儿子后,每年给他定制一辆跑车,从小到大有十几辆,见证了他的成长。”

“我靠……”林予的心像被掏空了,呼呼钻风,“大哥,你们有钱人都玩什么?我接触过最富的一个客户喜欢打高尔夫,他说球杆就十几万,是真的吗?”

向洧云微微一笑:“高尔夫我不喜欢,因为姿势把握不好闪过腰,从那以后就不玩了,把七十万的限量球杆给了负责打扫储物室的阿姨,她扎笤帚用了。后来我就迷上了风水,一发不可收拾,我养着上百个风水大师,没事儿就听他们互相辩论。”

林予心里真恨啊,他怎么没有早点遇到向洧云,当初要是能加入对方麾下的风水集团,他今时今日可能已经驰名中外了。

他沉溺在向洧云编织的世界里,那个世界中有大大超出他幻想之外的生活,有呼风唤雨精神胜利的快感。他无心探究向洧云究竟是不是夫差,他把对方当成一个神神叨叨的大哥,一个萍水相逢但留下羁绊的有缘人,顿时海阔天空。

“嗨,眨眼说了这么多。”向洧云似乎倾倒了满腹的过往,浑身舒畅,“小弟,大哥渴啦,再来一杯咖啡。”

“好的!”林予跑回吧台煮咖啡,没怎么用过咖啡机还不太熟练,等待的过程中,他听见了一声急刹车响,抬眼望去,是萧尧的粉红色跑车。

林予咂咂嘴,听过向洧云的故事后,觉得这辆风骚跑车索然无味。

萧尧穿着白色毛衣,白色毛衣外是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脸色擦着的是最白那号的粉底液。他下车后踏雪而来,神情倨傲又冷漠,呼出一口白气,带着淡淡的困倦。

像一株白色的水仙,也像一朵天山上的雪莲。

走到门口,萧尧抱起了老白,发上的雪花融化成水滴,衬得他楚楚动人。林予看得呆了,扒着咖啡机感叹:“妖娆哥,你今天好美啊。”

“拉倒,我哪天不美?”萧尧走到吧台前,“知道大过年的我为什么穿一身白么?”

林予问:“为什么啊?”

萧尧冷冽一笑:“我先问你,十八了,萧泽睡你没有?”

林予真害臊,低头默默倒咖啡,不想回答。萧尧冷哼一声,明白这是默认,他把林予刚煮好的咖啡仰头干掉,也不嫌烫,恨声说:“我穿一身白,是因为我守寡了!从此以后,你哥在我这儿,死了!”

林予吓得够呛:“你要和我哥绝交吗?不至于吧!”

“绝交个屁,我把他放下了。”萧尧点点嘴角,刚才的高傲气质顿时荡然无存,只剩下又浪又坏的劲儿,“弟弟,你哥弄你用的什么姿势?我喜欢背后的,你也听过江桥叫得多销魂,怎么样?我和你哥比谁更猛?”

林予呲牙:“你别问!”

他低吼完看见了窗边的向洧云,向洧云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盯着这边一动不动,脸上只剩下惊愕和恍惚。

萧尧顺着林予的视线回头,对上了向洧云的眼睛。

向洧云眼眶顿红:“西施,是你吗?”

萧尧风情万种地撩撩头发,心想这哥们儿挺会搭讪。林予却在背后形同石像,思维逻辑全部短路,向洧云认为萧尧是西施的话,那他的梦是真的?

可是向洧云来的时候才十几岁,应该还没见过西施吧?

向洧云痴痴地望着萧尧,在确定对方是男儿身后叹了句造化弄人,他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戴上围巾准备离开。

萧尧一开始以为这位大哥被自己的美貌所震撼,但是感觉不太对劲,扭头问林予:“弟,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像我让他很失望似的?”

林予揶揄道:“可能你长得很像他的一位朋友吧。”

“大哥,”他追出去,把向洧云送到街边打车,“那是我哥的好朋友,开酒吧的,不是西施。”

“我明白,是我唐突了,西施又没来现代,更不会是男人。”向洧云伸手接了片雪花,“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命该如此。”

林予问:“大哥,你来现代的时候应该还没见过西施吧?”

向洧云怔住,恍然大悟一般:“的确,我对西施的概念全部来自于史料,只是脑中勾勒出的样子竟和那位先生别无二致。却道是庄生晓梦,我自己幻想的过眼云烟罢了。”

出租车来了,向洧云道别后回了酒店,林予在街边立了很久,心乱如麻,却又做不到快刀斩断。向洧云的说词已经自相矛盾了好几次,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转身往回走,矛盾也就是证明向洧云的话有漏洞,那向洧云的穿越就是假的,可是向洧云为什么要编造这些?

林予回到了书店,正好萧泽写完报告下楼,他看着对方蹲在书架边逗猫的温柔侧脸,只想将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

“哥!”他跑过去蹲在萧泽身边,萧泽抚摸萧名远的后背,他就摸萧泽的手背,“哥,我以后不乱听别人的话了,只听你的。”

萧泽反手握住他的手:“改邪归正了?”

林予嬉笑:“嗯,不靠谱的人忒多了,我得悠着点。”

下午雪停了,周围的居民出来溜达看书,店里渐渐热闹起来。萧泽去考察之前订的书一直拖到了现在,要不是代收点的老板没回老家,要等到年后才能收到。

两大箱旧书搬进店里,顾客们都热情高涨,准备开箱现选。萧泽拿着刻刀刮开箱子,林予在旁边拿着纸笔准备标价记账。

“路上沾了雪,最外面一层有些湿了,谁要的话记得回家晾晾。”萧泽拣出湿掉的一层,然后把箱子彻底破坏摊在地上,所有书都堆着,方便大家挑选。

林予把湿书放在桌上和沙发上晾着,渐渐地都摆满了,还有几本他抱到了吧台上晾。“哥,这些书好旧啊,外封都没了。”他一本一本摊开,手指都潮湿了。

最后一本,打开后从里面掉出一张旧报纸,应该是书卖给了收废品的,辗转又到了书商手里。

“我操。”萧泽捡起报纸展开,看见了折痕位置的照片,“忽悠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林予凑过去,在泛黄的报纸角落看见了一则寻人启事,照片有些模糊,但能认出是向洧云,而他看到了说明的文字,吓得打了个响嗝。

萧泽道:“妈的,原来他真名叫吴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