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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长此以往,师兄可能这辈子都得单身了。

唐慎心想:“算了,大不了我给他养老送终。”他完全没想过自己只比王子丰小九岁,到时候谁给谁养老都不一定。然而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唐慎又想起那年自己刚中探花,在傅渭府中花园内,他见到王溱,下意识就喊了句“爸”。

“……”

他真成王子丰儿子了!

算了算了,可不能给王子丰养老送终!

冠礼说起来复杂,倒也简单。唐慎父母早逝,家中没有什么长辈,也不是世家大族,规矩不多。所以冠礼的一切流程就从简。

三月初六清晨,唐慎梳洗换衣,来到傅渭家的庙堂前。

探花府没有合适的加冠场地,所以唐慎就借了傅府来举行冠礼。

冠礼当日,与唐慎交好的几位官员纷纷到场,为他庆贺。因为唐慎已经是四品大官,钦天监和礼部便也来了官员观礼。总共七八位身穿官袍的京官,各自站在傅府宗庙的两侧,沿着青石板路站成一列。

那光滑碧绿的青石板道路的尽头,站的是傅渭。唐慎看向一旁,傅渭的身侧,站的是王溱。

宗庙中,青铜香鼎中已经燃起了袅袅白烟。

唐慎身穿厚重的玄端礼服,他将长发束起,扎成冠发,来到傅渭面前。他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将双手藏于宽大的衣袖中,跪于软垫上。傅渭垂首,看着如今长大成人的唐慎,心中感慨良多,然而到了最后,只是长长一声叹息,带着喜悦和对故人的怀念。

唐慎伏下身,傅渭抬起手,王溱将捧着的木托送上前一步。傅渭拿起放在木托最左侧的黑麻布做成的缁布冠,轻轻地为唐慎戴在发髻上。

傅渭声音悠扬:“吾有学生唐慎,今为其加缁布冠。子曰,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

唐慎双手做礼,高声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傅渭:“善。”

如此,第一冠就加冠成功了,意味着唐慎可以参政,为国效力。

接着,唐慎又去换了一身素色的皮弁服,再次来到傅渭面前,左手为上右手为下,跪于软垫上。傅渭从王溱捧着的木托盘中,拿了摆放在第二位的白鹿皮做的皮弁,为唐慎戴上。

第二冠,意味着唐慎可以服兵役,保家卫国。

最后唐慎再换上一身朱红色的爵弁服,傅渭为他戴上红黑两色的素冠。

第三冠,意味着唐慎已经成人,从此往后,可以参加祭祀典礼了。

三冠加成,唐慎起身,傅渭对他笑道:“寻常来说,现在为师该给你取字,赠你一个字。但你并非常人,十六岁高中探花,二十岁官居四品。你已然有字,名为景则。今日为师没有什么好送与你的,便为你写了几个字。”

傅渭说完,一旁的温书童子立刻拿出一卷裱好的字,徐徐展开。

雪白的宣纸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笔法清绝,落于纸上。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傅渭送给唐慎的三个字,正是“思无邪”!

唐慎心中触动,他双手接过这幅字,道:“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傅渭抚着胡须,轻轻一笑。

如此,唐慎的冠礼便彻底结束了。

冠礼是结束了,但是唐慎还需要宴请宾客。因为唐家人都在姑苏,只派了唐云一个人千里迢迢来盛京,参加唐慎的冠礼。如此,今天要宴请的宾客并不算多,大多是盛京官员。

唐慎忙前忙后,这些官员向他道贺,祝贺他今日加冠。唐慎也得回酒,多谢这些人的贺礼。

傅渭与王溱身穿礼服,坐在一旁的主席上。

天色渐渐暗下,灯笼点上。傅渭拿着筷子,十分随意地一指,指的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唐慎。他道:“子丰,你师弟如今是真的长大了。一晃眼五年过去了,五年啊。”

王溱喝了点酒,但不多。酒气沾染在他身上并不难闻,反而有种果子味的清香。他顺着傅渭筷子指的方向看去,穿着暗红色爵弁服的唐慎,第一次将长发全部束起,几缕黑发落在他的额上。那双眼睛明亮极了,被暗色的衣服一衬,如同黑夜星辰。

王溱目光暗了暗,嘴角勾起,低头饮酒。

傅渭道:“你觉得你师弟如何?”

王溱喝酒的动作停住。

傅渭拿起酒杯,露出餍足的表情,美滋滋地喝了一杯。

傅渭感慨道:“思无邪啊!”

思无邪。

心思纯洁,不藏污纳垢,不见邪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