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番外 华天佑和赵灵儿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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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理解归理解,他心中的憋闷和对赵灵儿的愧疚,却如同野草般滋生。
他走出父亲的书房,漫无目的地在府中花园里走着。路过正在布置的过年厅堂,看到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将一些显眼的红饰收起,换上较为素净的物件,那感觉,他像是心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
他想起昨日送招募到的玉石工匠进宫,然后顺道去探望赵灵儿。往昔总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公主殿,如今也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灵儿屏退了左右,只在暖阁里与他见了面。
她瘦了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袄裙,脂粉未施,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和疲惫。见到他,灵儿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天佑哥,你来了。”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少了往日的雀跃。
“灵儿,”他握住她微凉的手,在铺着软垫的炕沿坐下,“你……还好吗?”
赵灵儿轻轻靠在他肩头,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担心我哥。他把自己关在未央宫里,谁也不见,连奏章都是李公公送进去。我上次想去看看他,被他……呵斥出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华天佑心中一痛,收紧手臂,将她搂住。
他知道赵樽与灵儿兄妹情深,如今赵樽这般模样,最难受的,除了赵樽自己,恐怕就是灵儿了。
“我哥他……不相信嫂子走了。”赵灵儿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我不知道他命人修冰室,搜集天下珍稀草药要作甚,御医们明明都说……”
赵灵儿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华天佑沉默了片刻,才艰涩地开口:“那……我们的婚事……”
赵灵儿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更紧地依偎进他怀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哥如今这样,我……我哪有心思……可是,婚期是早就定下的,国公府也准备了这么久……”
她没有说下去,但华天佑明白她的两难。
于公,国母大丧,举国皆应哀戚,公主岂能公然嫁娶?
于私,兄长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执念中,她作为妹妹,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为自己的喜庆之事去烦扰他?
更何况,这婚事能否如期举行,主动权根本不在他们手中。
“我爹的意思,是请柬暂缓,一切……等宫里的消息。”华天佑低声道,感觉怀中的身躯似乎又凉了几分。
“……嗯。”良久,赵灵儿才低低应了一声,“我明白的。等等……也好。”
可这“等”,要等到何时?谁也不知道。帝王的执念,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投石问路,连回音都听不见。
从回忆中抽离,华天佑叹了口气,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府中的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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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精心打理的花木,如今在寒冬里也只剩下枯枝残叶,假山池水都结了一层薄冰,放眼望去,一片萧索。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想起小时候,他和赵樽还是京城里最肆意飞扬的少年郎。他们一起上学堂,一起放学打鸟,一起畅谈那些不切实际的抱负。他们从小玩到大,他们是真正的莫逆之交。
后来,赵樽去了边关,经历了生死,回来后人变得沉稳冷峻了许多,再后来,他遇到了韩蕾,一步步走上权力的巅峰,直至登基为帝。
他华天佑,也从一个只知享乐的纨绔,被迫去了北关,在血与火中洗去了一身浮躁,又在苍州的工业洪流中找到了方向。
他以为他们都在成长,都在走向更好的未来。尤其是赵樽,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深爱的女子,本该是这世间最圆满的人。
可谁能料到,命运会开如此残酷的玩笑。
“锁情扣……”华天佑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在苍州时,听赵樽说起过锁情扣是一枚玉佩,说男女双方戴上后能够增强彼此的感情,当时赵樽还让他不要告诉韩蕾,说不想让韩蕾知道他用这些不正常的手段将韩蕾锁在身边。
可那玉佩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能让人死而复生?
他原本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的,可韩蕾的来历诡异,加上韩蕾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和她拥有的学识,根本就不是常人,即便猜测韩梅是妖怪也不为过。所以这一切由不得他不信几分。
可如今,玉佩碎了,带走了皇后,也几乎……逼疯了陛下。
若皇后真的只是“去了”,而非“死了”,那陛下所做的一切,是否还有意义?可若……御医们的诊断才是真的呢?那陛下这般执念,岂不是……华天佑不敢再想下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寒风更劲。有细小的雪沫开始飘落,打在华天佑的脸上,冰凉。
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跑来,低声道:“公子,公主从宫里派人送来了一食盒点心,是灵儿公主亲手做的。”
华天佑心中一暖,但又夹杂着更多的酸楚。在这种时候,灵儿还在惦记着他。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整齐的摆着几样他爱吃的精致点心,还冒着微微的热气。而食盒底层,压着一张小小的花笺,上面是赵灵儿清秀的字迹:
“天佑哥,见字如面。宫中事繁,心绪难宁,唯亲手制此小点,望君保重身体。诸事且缓,勿以为念。春信虽迟,终有来时。”
“春信虽迟,终有来时……”华天佑吻了吻花签,反复默念着这最后一句,然后将花笺紧紧攥在手心里。
是啊,春天可能会迟到,但总会到来。可他们的春天,他们的三月初一,是否能如期而至?
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夜色浓重,只能看到巍峨宫墙那模糊的轮廓,和其中未央宫那片区域隐约传来的、工部日夜赶工的微弱灯火。
只是不知道,那是在修建一个希望,还是一个更大的绝望?
整个京城依旧死寂,鹅毛大雪悄然落下,很快覆盖了街道、屋瓦,也仿佛要覆盖掉所有的声音与色彩。
在这片压抑的洁白之下,恒国公府的婚事准备被迫暂停,那准备好的大红彩绸和请柬,被默默地收进了箱笼深处,无人知晓,它们是否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华天佑独立在风雪中,只觉得这个年关,比北关军营最苦寒的冬天,还要冷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