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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灼的后腰又火烧火燎地灼痛了起来。

这来自久远过去的屈辱和愤怒, 让宁灼猛地一挺身,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发现身上覆盖着温热的被子。

而单飞白就大大咧咧躺在他身边,半点都不认床, 脱掉了外裤, 只剩一件刚到黑色运动四角短裤。

他去掉了运动发带后, 因为没有枕头,头发就散乱地落在床单上, 看起来睡得正香。

他两条长腿侧骑在他的被子角上,肌肉线条练得劲瘦漂亮,所以沉甸甸的, 看上去颇有分量。

……或许是因为光线太暗, 那过去的伤痕是一点也瞧不出来了。

宁灼静静地看了单飞白一会儿, 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方, 只有满心的愤怒是新鲜热乎的。

他想,单飞白刚捅了他一刀,是哪里来的狗胆来爬他的床?

他越想越气, 随手抄起被自己睡得温热的枕头,毫无预兆地捂到了单飞白脸上!

睡醒头晕,心气不顺, 宁灼手下只用了七分力。

谁想单飞白动也不动,任由枕头在自己面颊上越陷越深, 仿佛他只是一个只存在于幻觉中的人影。

就这么着,半分多钟过去了。

宁灼有点怀疑自己又犯了病,于是扣住枕头边缘的手指略松了一松。

原本死了一样的单飞白却有了动作。

他抬起双手, 死死楔住宁灼的手腕, 就着他放松那一瞬的空隙,一膝踢开宁灼双腿, 翻身压倒在他身上,足弓绷在宁灼关节处,把宁灼连压带抱,控制了个结结实实。

单飞白正睡得香,陡然间被剥夺了呼吸,心里知道不好,却摸不清宁灼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觉得宁灼应该不是真要杀自己。

但他知道,自己决不能跟宁灼拧着来。

五年的思念,五年的相杀,他太清楚宁灼的个性了。

自己已经失去了先手,要是一味胡挣胡扎,宁灼要是越压越紧,他就真的一点胜算和活路都没了。

直到察觉到宁灼松手,竭力屏息的单飞白才寻到了一线生机。

反压在了宁灼身上,单飞白周身紧绷的肌肉和神经终于敢有一点松弛了。

松弛之下,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

莫名其妙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的单飞白把宁灼圈在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小声感叹道:“天啊。”

宁灼:“……”

他望着天花板,终于恢复了一点长梦前的现实记忆。

他知道自己是突然发疯了,是理亏的一方,就没有采取进一步的反攻。

但没过一会儿,宁灼就不耐烦了。

他从来就不爱挨着单飞白,不知道怎么就浑身过了电似的不对劲。

宁灼想了想,觉得是单飞白皮肤温度太高了。

他冷冰冰道:“起来。”

单飞白一点不见外,把下巴压在他肩膀上胡乱蹭了几把,权当醒神。

不出意外地,他蹭到了一点带着薄荷味的冰冷汗水。

单飞白了然:“宁哥做梦啦?”

宁灼轻而易举地从他的关节辖制下滑脱,踢了一下他大腿:“听不懂话?下去。”

脚尖给出的反馈是结实而有弹性的肉体。

但在这样的近的距离里,宁灼也蹭到了他小腿迎面骨上的一处明显的增生痕迹。

单飞白乖乖下去了,但是没下床。

他把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大半都盖在宁灼身上,照例留了一角给自己。

确认了自己在他身上确实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宁灼心气儿稍顺,也没有非要轰他下床去。

宁灼向来是一觉睡醒了就算睡过了,从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可身边陡然多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宁灼得想办法安置了他,因此没有急于离开。

他问:“我睡了多久?”

单飞白回头看了一眼沉沉地浸在黑暗中的钟表,准确报时:“四个小时。”

宁灼看他:“眼镜呢?”

单飞白扭回头来,嘴角下垂,作委屈状:“被人打烂了。”

他得寸进尺道:“哥,再送我一副吧。”

宁灼气极反笑,知道他浑身上下脸皮最厚,扇他耳光也不怕,就伸手去拍他的脸:“无赖。”

单飞白骄傲且理直气壮:“赖你家。”

气氛就这么微妙地缓和了下来。

单飞白趴在床上,单只脚荡在空中,晃来晃去,试图再次接上他们睡觉前讨论的话题:“哥,那个人到底是谁?”

宁灼不接他的招:“混了这么多年,规矩忘了?”

雇佣兵的规矩,向来是用一换一,等价交换。

每一样情报都没有白白交出去的道理。

单飞白:“宁哥想知道什么?”

宁灼:“你得罪了谁?”

单飞白抿住嘴巴,再次沉默。

在宁灼以为单飞白又要和他兜圈子装傻时,单飞白缓缓道:“白盾、瑞腾、interest、韦威、联合健康……我可能都得罪了,但具体是哪一家动的手,我说不好。”

宁灼:“……”

他半晌没说话。

他不大理解单飞白干了什么事,能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人。

他这些公司老总的祖坟上放狼烟了?

但如果单飞白说的是真的,自己收容了他和“磐桥”,会不会把这些公司一起得罪?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宁灼下了个判断:暂时不会。

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把这个“暂时”变得尽量长久一点。

他已经从火场里把单飞白抢了出来,现在想撇清干系也难。

除非他冒着和“磐桥”不死不休的风险,把单飞白推出去,再一把火给点了天灯。

宁灼看一眼单飞白,觉得他虽然时常欠着去死一死,可大公司那些脏东西加起来,烧成灰,撮成一堆上秤去称,也不及单飞白半两骨头值钱。

草草睡了一觉、勉强恢复了头脑清醒的宁灼,索性把事情从头想起。

据单飞白说,他是被人在别处击倒后,拖到长安区来。

这背后的人显然想要玩一手祸水东引,把事儿栽在向来和他有仇的自己身上。

然而,宁灼并没按照那人的预定计划行事,误打误撞地免去了一场和“磐桥”的生死之斗。

宁灼在思考中抽空看了单飞白一眼,觉得自己这次善心发得有理,赞许地对自己点了下头。

火着在长安区,长安区又归“海娜”管,所以自己去火场查探情况,合情合理。

在幕后人看来,他的举动的确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却也是合乎逻辑,不算突兀。

救回单飞白,他给他换了一条崭新的脊梁骨,等于是掐住了他的命脉。

地下势力,讲的就是食物链一样原始残忍、优胜劣汰的等级压制。

雇佣兵,向来更是“利”字当头。

“海娜”要是降尊纡贵地伺候单飞白好吃好喝好治疗,再乖乖送回“磐桥”总部,什么也不贪,什么也不要,在外人眼里看来才是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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