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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的构想,再见到宁灼,他们高低要再决一次胜负。

宁灼已经二十八了,一身伤病,恐怕格斗的黄金期也已经过去了。

他带进来的人里,可正正经经有一个在地下黑拳赛里拔了好几轮头筹的年轻擂主呢。

可是当着自己雇主的面,他不好去报自己的私仇,只好一味把气往肚子里咽,阴阳怪气道:“这不是‘海娜’的宁二当家吗?怎么混着混着,混到这里来了?”

宁灼看起来也没有动武的打算:“都是挣口饭吃而已。”

这话答得模棱两可,金虎正要反唇相讥,就听自己的雇主先生本部武斯斯文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虎先是下意识打了个怵,反应过来,又在心里暗暗喝了一声彩。

按照他对宁灼的了解,必然是不肯老实回答的,搞不好一言不合,还要再赏阿武先生一记大耳刮子尝尝。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本部武先生,只要他得罪了本部武,自己就有充足的理由动手了。

谁想到,事情的发展和金虎脑中构想的大相径庭。

宁灼看了本部武一眼,挺疏离客气地一点头,语调清清淡淡的:“宁灼。”

他并没有和他们长篇大论的打算,和熟人打过招呼后就径直离开。

走前,他又看了一眼本部武。

就连金虎都不得不承认,宁灼从眼角看人的时候,野得实在有趣。

而宁灼刚一转身,就看到单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正静静望着他。

宁灼被他目光里的内容瞧得不很自在,步如流星地走到他身前,按住了他的脑门,把他推进了牢房内:“看什么?瞎了你的眼!”

这话听起来是在骂单飞白,但因为本部武也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宁灼看,所以也在挨骂之列。

当然,本部武是不觉得自己被骂了的。

他转头问正目瞪口呆的金虎,用赞许的语气道:“宁灼,和刚才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都不错。”

别说是他的暗示了,金虎差点没听清本部武在说什么:“……”

他之前的确听到了下属的汇报,宁灼是和单飞白一起进监狱的。

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到一起的冲击力,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他们两个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在金虎因为失去自由、而错过了地下雇佣兵中最近最为热门的劲爆新闻时,宁灼和单飞白正肩并肩地吃晚餐。

菜色不错,宁灼却吃得不很痛快。

他总觉得单飞白那时看他的眼神成分有些复杂,复杂到居然让他产生了一瞬心虚的感觉。

他想不通为什么单飞白要这样看他。

……像极了小时候得知他要被送回家时,那种类似于被抛弃的小动物的眼神。

宁灼对自己情绪中出现的哪怕一丝波动都相当关注,因为这会影响到他的判断。

他的口气依然不善:“刚才你看什么看?”

单飞白那边却好像也负了气,哼了一声:“我知道那是谁。”

“谁?”

单飞白:“金虎。宁哥之前的对家啊。”

说着,单飞白垂下眼睫,神情有些掩饰不住忧郁。

单飞白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想要做“唯一”而不得。

他不是母亲的唯一。

她更在乎自己被辜负的身心。

这不是错,但母亲决然的离开,证明他不值得母亲为他而活。

他那位市侩的父亲自然更不会把他当做唯一。

至于他那唯唯诺诺的后妈和后哥哥,他也不稀罕做他们的唯一。

好不容易,他遇到了宁灼,但鉴于他的经验和聪明,单飞白没有全然把自己的真实情况交代出去。

人心难测。

他不能确定宁灼是不是黑吃黑,更不能确定自己一旦老实交代了身份,“救援”会不会立刻变成另一场绑架。

后来,等他想说实话的时候,却已经把谎撒得太深,无法回头。

单飞白知道,祖母刚去世一年,他的父亲忙于收拢她手头的生意,不会很快来接自己,但他早晚会来。

所以,自从崖边谈话后的每一天,他都是偷来的。

那也是单飞白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地期待着,宁灼会因为在意他,把他留下来,不把他还给那个家了。

……毕竟宁哥有那么酷。

偷来的时光匆匆而逝。

他小小的侥幸没有得逞。

谎言最终换来了宁灼与他的决裂。

单飞白知道,以宁灼的个性,经历了这种事后,是不可能再信任他了。

他也知道,他不可能是宁灼的“唯一”了。

然而,真的不可能吗?

——做不了唯一的朋友,那还可以做唯一的仇敌。

这样的想法,在单飞白心中望风而长,生根发芽,渐渐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可他还是长大得太慢了。

……宁哥在他之前就有了别的敌人。

虽然,这段短暂的敌对关系以金虎的全面溃退告终,但这还是给单飞白的心里扎了一根细细的刺。

他在乎得咬牙切齿。

听到单飞白这样讲,宁灼捏着筷子,漂亮的碧色眼睛转了一圈:“哦,终于想起来了。”

他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只记得他的脸,忘了他的名字了,谢谢提醒。”

单飞白愣了愣。

下一刻,他的心花小小地怒放了。

“别打岔。”宁灼不想和他纠缠这些事情,“我有事要告诉你。”

单飞白的心情快速地多云转晴了,快乐反问:“什么事?”

宁灼答:“……我们来杀本部武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