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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枕风的命令下得是果决,沈不辞却纹丝不动,他向来只对太子殿下一人唯命是从。

沈不辞分出余光看向殿下,见殿下点了点头,才道:“好。”

赵眠的确不爱对无辜之人动手,但面前的白衣少年显然不是什么无辜的角色。

至于魏枕风说少年就是万华梦,是大胆猜测,还是已经认定了?

看身高,少年的确符合万华梦的特征,甚矮,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么高还说的过去,可万华梦和他父皇是一辈人,应该已经年近四十了。

若少年真是万华梦,一切疑点似乎都有了解释,只有一点——为何万华梦手腕上也会有象征雌雄双蛊的红线?这蛊又是谁给他下的?

况且万华梦身在自己的地盘,又岂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少年顿足失色,不住地摇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不要……不要杀我!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只是来偷解药的,不信你们看呀!”说着,再一次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中的瓷瓶。

少年的模样慌张又可怜,白榆见过万华梦两回,实在无法将眼前的少年和那个性情古怪的大宗师联系在一起。她不禁动了些恻隐之心,道:“公子,不如先让我看看解药?”

得到赵眠的允准后,沈不辞接过少年手中的瓷瓶,确定里面没藏什么暗器之后,将瓷瓶转交给白榆。

白榆倒出里面的药丸,凑近闻了闻,表情变得极其微妙。

少年给他们的,的确是雌雄双蛊的解药。

而瓷瓶里,也的确只剩下一颗雌雄双蛊的解药。

雌雄双蛊是万华梦的得意之作,解药极难配置,即便知道配方,找齐了全部的药材,也少说需要三个月才能配置完成,重新开始炼制解药肯定是来不及的。

两个人,一颗解药……虽然很对不起小王爷,但她是不是该趁现在赶紧找机会让殿下先服下解药再说?

赵眠问:“如何。”

白榆只好先实话实说:“他没有撒谎,公子。”

少年继续可怜兮兮道:“你们看到了吧,能不能放过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可以把我打晕,但别打死我……”

“真能装啊,我都要自愧不如了。”魏枕风扯扯嘴角,“把你打晕,好让你在现场看个够?你的奇特癖好未免太多了吧,国师大人。”

少年急了:“我真的不是国师!”

魏枕风笑了:“你这么矮,不是万华梦是谁?”

“矮”字一出,少年脸色骤变,周身寒意大涨,原本清纯小白花一样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眼眸冰得像一条游动的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眠隐约听见了嘶嘶的蛇鸣之音。

刹那间,一道黑影朝着魏枕风如闪电般袭来。好在魏枕风的反应足够快,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巨响,魏枕风身后的树干上多了一条几乎能将其折断的抽痕,神似蛇尾的形状。

少年的真实身份已一目了然,四人神色戒备,如临大敌,各自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少年倒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年纪轻轻的小哥哥,身手居然这么好,胆子也很大。”他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我好好奇啊,你是什么时候看穿的?”

魏枕风言简意赅:“刚刚。”

少年“咦”了一声,方才的怒意似乎都消退了:“真不错呀。”他将视线转向赵眠,用手指着赵眠,“我特意为你挑的美人,你喜欢他吗?他长得可好看了,你们很般配,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一对。”

魏枕风才说了一个“我”字,就被赵眠冷着脸打断:“你为何要这么做?”

赵眠始终拿不准一件事,即万华梦究竟知不知道他和魏枕风的真实身份。如果他不知道,事情会简单很多;如果他知道,这就不是他们几个人之间的事了,而是东陵对南北两国彻底的宣战。

魏枕风低声在赵眠耳边道:“你这么问他,他会回答?”

赵眠道:“会,我爹说过,一般像万华梦这样的人,表达欲很强烈。”

用他父皇的原话来说就是,反派死于话多。

只见少年兴致缺缺,顶着一张厌世脸道:“因为活着很无聊,好没意思。”

万华梦说话的时候垂头丧气的,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没人陪伴,无聊透顶的少年,而他接下来吐露出的话语又让他像个能为了一时行乐为所欲为的混世恶童。

“师兄让我找点能让我开心的事情,我就去找了。”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想参加大家喜气洋洋的婚礼,这样我就能看到好多好多宾客,还能顺便看到好多美人的爱恨纠葛,看他们吵架,看他们恩爱,都很有意思。有的时候甚至能……”少年状似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万华梦口中的师兄想必就是东陵太后了。

赵眠回想起刘府小姐的容貌,称得上羞花闭月,燕妒莺惭。原来这就是万华梦挑人的标准,只挑好看的人下手?

魏枕风心道还真被赵眠父皇说对了,万华梦的话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他接着问:“你手上的红线又是怎么回事。”

少年愣了愣,下意识握住手腕的动作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他轻声道:“这个……阿梦不能说。”

赵眠不禁怀疑,万华梦真的有三十多岁么,无论看身高外表或言行举止,他都不像是个成年人。

脸或许可以用别人的,可神态想要模仿别人则需要十足的天赋。比如魏枕风,即便用了三十二岁鱼贩的脸,还是会被骨子里的十八岁出卖。

少年低头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们四人,表情也变得阴狠狰狞:“师兄说,如果有人擅闯南宫,我应该杀了他们。”

魏枕风道:“应该的。”

南宫不仅是万华梦的府邸,更是东陵的机密要害,就像北渊的负雪楼。若有人敢暗闯,他一定会杀。

转瞬之间,少年的表情又透出一丝迷茫:“可是我等了好多年好多年,也没有人敢来,你们是第一对,杀了好可惜。”

“所以,”赵眠镇定道,“你想如何招待我们。”

“你们辜负了我一片心意,不想成亲就算了,还想偷我的解药,明明我自己都不够吃啊。”少年无限惋惜道,“既然你们怎么都爱不起来,那你们就陪我玩点别的吧。”

赵眠问:“你知道我们是谁么。”

少年木然地看着他:“我不在乎。”

魏枕风心口一跳,眉间轻轻拢起。

简简单单四个字,万华梦说的如此漫不经心,自然而然,没有丝毫伪装的意味。

万华梦不在乎的,似乎不仅仅是他们的身份,还有他这么做会给他自己,给东陵带来的一切后果。

哪怕自己身死,哪怕东陵亡国,他都不在乎。

搞了半天,东陵国师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一个疯子面前,任何阴谋阳谋都失去了意义。

万华梦擅长用毒用蛊,论真刀实枪未必敌得过他们四人。可哪怕他们联手杀了万华梦,也未必能拿到剩下的一颗解药。

魏枕风压低声音,对赵眠道:“情况不太对,先撤。”

赵眠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当机立断:“走。”

赵眠命令一出,沈不辞不退反进,持剑闪电般朝万华梦攻去。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是掩护殿下撤退。

沈不辞的剑极快,正如魏枕风猜测的一样,万华梦并不擅长正面和对手单打独斗。他的身体太过瘦弱,看上去甚至拿不起一杆长枪,但他足够轻盈敏捷,一次又一次和沈不辞的剑锋擦身而过,直至魏枕风突然出手。

能群起攻之傻子才单打独斗。

锋利的刀刃流畅地在万华梦的胳膊上划过,胜雪的白衣顷刻间被鲜血染红。这一刀划得极深,几近到了可以见骨的程度,可万华梦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停了下来,低头懵懵懂懂地看着流到地上的鲜血,仿佛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万华梦对自己的伤口视若无睹,任凭血流不止也不愿抬手捂上一捂。他看着赵眠和魏枕风,说:“你们真的很想要解药是吗?别杀我啊,我可以给你们,把我下个月要吃的给你们。”万华梦灿烂一笑,“不过,只能给你们一颗。”

魏枕风催促:“别理他,快走。”

“你们去玩吧。”万华梦的声音突然被放大,充斥着整个掩月居,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去,“等月亮变得很圆很圆之后,我再来看你们。”

话落,赵眠脚下一个踏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了白榆和沈不辞在叫自己“公子”。

坠落的感觉令人胆寒,他控制不住想叫出声,可一想到这会影响他太子的威仪,愣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待会落地,他也一定要尽量以一种高雅的姿态。

赵眠正胡思乱想着,一只手利落地环住了他的腰,帮助他稳住了身体。下落的速度逐渐缓慢,耳边只剩下喧嚣的风声。

眼前杂乱地晃过一片绿色的残影后,魏枕风带着他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和他们一起落下来的,还有那一瓶只装有一颗解药的瓷瓶。

赵眠还未反应过来,那只手就放开了他的腰,头顶传来魏枕风的声音:“还好吗?”

一阵秋风掠过,赵眠回过神,脚下踩着的坚实土地,理智渐渐回笼。他发现自己和魏枕风身处另一个世外桃源之中,而万华梦,白榆以及沈不辞都不见了踪影。

赵眠环顾四周。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虫鸣不歇的茂密竹林中,竹中可以窥见秋日当空,现在应该是正午时分,一条小路从他们脚下蔓延至竹林深处,在视野的尽头消失不见。

“这里是哪里?”赵眠问道。

魏枕风俯身捡起地上的瓷瓶:“不知,但我们肯定还在南宫山里面。”当时他看到南宫的地图就有些奇怪,掩月居作为万华梦的居所,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地方不太正常,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赵眠瞥见魏枕风收起解药的动作,心里有种异样的不安。他将这种不安压下,淡道:“我们如何出去。”

魏枕风不乐观道:“万华梦特意将我们送来此地,恐怕没那么容易出去。不过……”魏枕风眯着眼看向前方,“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沿着这条路走走看。”

小路一眼望不到尽头,赵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还是他自离宫后,第一次独自和外人在一起,没有沈不辞,没有周怀让白榆,也没有在暗中保护他的影卫,只有一个魏枕风。

赵眠心生警惕:“你走前面。”

魏枕风道:“好好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青萝枝叶轻轻拂过他们的衣摆,竹叶清爽,无风亦有凉意。若是在夏日,漫步竹林中不失为一种享受。可现在是深秋,只会让人寒意更重,手脚冰凉。

赵眠发现,这些参天的竹林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肉眼很难看出差别,这意味着稍有不慎他们就会迷失其中,如果没有这条小路,他们根本找不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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