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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有毛病。

二人的变脸都是一瞬。

“陆小姐发现了。”彭安对当下情景不意外,他有过几次破绽。他站起来,退了退。

“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要瞒我到天荒地老?”陆姩坐起。

二人没什么表情,像是冰剑对战。

“陆小姐这么聪明,迟早拆穿我。”天荒地老很遥远,彭安想不到自己和陆姩的遥远。

“不,我不聪明。我直到现在才知道我们的关系是针锋相对。”

彭安松了衬衫的袖扣:“我不明白陆小姐对我针锋相对的理由?”

陆姩见到窗外,月如银鱼游在夜空。“你和陈展星什么关系?”

“就是陆小姐见过的关系。”他模仿她的话,“跟班?”

“你是云门的人?”

“不是。”

“你是陈展星的人?”

“不是。”

“你是谁的人?”

“我就是我,不属于谁。”

站在面前的男人已经是陌生人了。“你为什么和陈展星在一起?”

“我们是大学同学。”彭安的回答一致。

“你那么多大学同学,偏偏跟着他?”

“他是班上最鼎盛的人物。”

“你们蛇鼠一窝,他在明,你在暗,合着耍我玩。”

彭安冷冷清清:“陆小姐何尝不是在耍我?”

“对。”她利用他,但她也有救他出火坑的心思。“彭安,你要怎样?”

“我问问陆小姐,你要怎样?以你的性格,谨慎行事,冷静理智,就算知道我的真面目,也不会在这般处境之下拆穿。”和他撕破脸,她真是孤立无援。“看来今天的那一场电影,真的戳中了陆小姐的心。”

彭安对电影只留了一男一女的记忆,其余都是空白。

“你我非一路人,不必探究我是什么原因。”陆姩从床上站起来,和彭安面对面,“事已至此,我已经拆穿了你,也随便你们处置。你就算把我交给鹰记,我都不意外。”

“如果我要把你交给鹰记,我不会浪费一个商铺,一个院子,以及一辆车。”两人说话都像含着子弹,满是金属感。

“那你要如何?”她抱起手。

“我无恶意。”

她只是敷衍一个字:“哦?”

“信或不信,随你的便。不过,我说的是暂时,如果你再靠近,那就说不准了。”人在不可控状态,无法保证能干出什么事。

“你对我倒是有一句真话,你的的确确不跟女人玩。莫非你跟陈展星……”后半句无需出口,二人心知肚明。

彭安却说:“就算是陈展星坐到我身上,我一样杀了他。”

真的听到彭安说出“杀”这个字,她惋惜,她的彭安,真的不见了。

陆姩见到地上的那一枚子弹,一颗寂寞又坚韧的金属粒。她捡起来,把锥圆弹头指向自己:“我们各走各路?”

“陆小姐,我们在同一条船上,鹰记的人追着我,因为云门。鹰记的人追着你,因为案子。你没听过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觉得我们称得上是朋友。”

“我这条命早就下地狱了,我又不怕和你同归于尽。”

“可我不想同归于尽。”

冰凉的嗓音,衬着这一个夜更加寒冷。她说:“你把我的彭安弄丢了。”

谈不上是丢了,那不过是伪装。但彭安说不出口。

无坚不摧的女人说出这么软弱的一句,都不像她了。

她凶巴巴戳他的时候,她揪着他哈哈大笑时,她风情万种勾引他时,纵然这个女人有千张面孔,但她在他面前从来是真心的。

彭安的手指不自觉地勾了一下眼镜链。他第一次觉得陆姩脆弱。初遇时,她强大到无可撼动,眼都不眨,将刀刺进他的胸膛。

这一刻,她直接倒在床上,像是筋疲力尽。

彭安忍不住为她盖上被子:“陆小姐,晚安。”

陆姩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见不到出口,她在漆黑黑的梦里惊醒过来。

彭安躺在对面的床沿,只要一翻身,仿佛就能滚到地上。

她的复仇,三分靠聪明,七分凭运气,现在仔细一回想当时的运气,大约也有彭安的推波助澜。

断断续续的回忆之中,她不清楚彭安真正参与有多少,但彭箴的死,彭安一定知情。他当时为什么助她一臂之力?彭箴可是他的亲弟弟。

亲兄弟冷漠,可见彭安是何等绝情之人。

陆姩抬起手,比了一个枪的手势,朝彭安的背后指过去。

彭安一大早要联系金长明。可是旅馆的电话线路故障。

陆姩不冷不热地说:“陈展星都昏迷多少天了,你不如去探望一下呗。”

彭安:“我不放心陆小姐一个人在这里。”

她不习惯陌生的他,这天还觉得眼前有另一侧温顺的影子,等她眨眼,影子又不见了。

挺拔的男人深邃又锐利。

“哦,我啊,死不了。”她抬抬下巴,“留把枪给我就好了。”

“你还没真正开过枪。”

“你让我开一枪?看看我打不死你。”陆姩从前凶得来,脸上有娇俏,埋怨他瘦弱的语气暗藏关心。今天夹枪带棒。

彭安听了,调子也冷:“我出去探望一下。陆小姐在此歇息,别到处乱跑。”

她趴在床上:“嗯。”

等彭安乔装出门,她立即一跃而起。她戴上帽子,出去绕了一个大圈,去另一个电话亭打电话。

她对上海号码记熟了。

那边的人接起电话:“巡捕房。”

陆姩耳根一软。昨天之前,彭安也是这样温和的。“张巡捕。”

“陆小姐。”张均能问,“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很好。”陆姩用帽子盖了盖自己的额头,“张巡捕,有事想拜托你。”

“陆小姐请讲。”

“关于香港的鹰记,我之前只是听人说起。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鹰记的背景、行事作风等等。”她听金律师说,彭安说,但没有接触到外界的人,只听一面之词,有失偏颇。

“我对香□□帮只是略有耳闻。至于详细情况,你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张均能说,“我去问问香港朋友。”

“麻烦你了,张巡捕。”从陆姩的角度,正好面向远处电影院的巨幅海报,“另外,你能不能查一部电影?”

“什么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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