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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婉柔出来解围:“哎呀,干嘛为难一个姑娘家。”

金牙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的粤语。

蒋婉柔也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蒋婉柔劝慰陆姩:“别理他。男人一喝醉酒就藏不住本性。但他说的是实话啊,陆姩,你很漂亮。”

蒋婉柔长得也不错。比起陆姩来,她更时尚。陆姩穿的衣服是普通的上衣裤子。蒋婉柔每天花枝招展,上下楼梯时裙摆飞扬。

蒋婉柔的声音很像李黛,个性一点也不像。

陆姩对蒋婉柔只是逢场作戏。

陆姩上楼了。

第二天,陆姩的作息依旧简单,上午去冲浪,中午回来吃饭。

听服务员说,蒋婉柔已经退房了,说要登船。

陆姩休息了半个小时又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

她准备洗澡,打开了衣柜。

她只带了三四套衣服,衣柜比较空。

所以,寥寥几件衣服遮不住里面半坐的那一个人。

这是金牙。和昨天的神气活现不一样的是,他的头歪了下去,呈现出无力支撑的状态。

陆姩第一反应是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没气了。

她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摆弄来摆弄去,来回地选。最后她选了一套黑色系的上衣裤子。她刚刚拿起衣服,又放回去,关上了衣柜门。

她大意了。来到陌生的香港,却没有十二分的戒备。如果换作以前,她不会这样松懈。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蒋婉柔的那把声音有所迷惑。

张均能说,陆姩需要时间。

眼下没有时间了——一具尸体就躺在她的衣柜。

陆姩在床边坐下。她要好好梳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人在打击中衰败,又在打击中振作。

她离开东五山,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张均能说,有人给她抹掉了过去两年的污点,为她办了全新的资料。她成了一个过去两年勤勤恳恳工作的陆姩。

很不幸,她在香港又和命案扯上了关系。如果这边警方查得仔细,她可能还会连累张氏夫妇。

陆姩去服务台,问能不能预定回上海的船票。

服务员说:“上海在打仗,几个港口停运。一天只有一艘船,订票要提前三天。”

陆姩没有办法和一个尸体共存三天。腐臭迟早要暴露。

她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她用毛巾包起手,蹲下去观察这一具尸体。

尸体到了晚上似乎更加阴森。

他的皮肤上有紫绀。

她观察了表面,关上柜门。之后她发出凄厉的尖叫,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清洁工正擦着楼梯扶手,吓了一跳,险些滚下去。

陆姩惊惶:“我的房间……衣柜里有一个男人,像是睡着了。”

清洁工立即汇报给服务员。

服务员问:“男人?睡着了?”

陆姩抓紧衣服,茫然无措:“我刚刚拉开衣柜门,见到有个人。我只看了一眼就跑出来了,应该是……睡着了。”她越说越害怕。

几个人一起到了她的房间。

服务员开了衣柜门,也以为对方睡着了,上前拍了拍男人:“哎,先生。”

只一下,男人就从衣柜里倒下来,扭曲成诡异的姿势。

几人尖叫。

“死人了。”服务员大喊,“死人了。”

陆姩吓得面无血色。

警察来得很快。

一个中年警察四处查看,从衣柜到窗户。又俯下身,望了望床底。此人名叫邓佑天,说着一口香港口音的国语:“你是什么时候拉开衣柜的?”

陆姩怯生生的:“报警的前一分钟。”

邓佑天:“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姩:“傍晚。”

邓佑天:“认识这个男人吗?”

陆姩:“只见过一面。”

服务员这时插嘴说:“他叫熊建,是客栈的房客。”

“熊建和这位小姐认识吗?”邓佑天转向服务员。

服务员欲言又止。

邓佑天:“有什么话就直说。”

服务员望一眼陆姩:“昨天晚上,熊建想要轻薄陆小姐。”

陆姩揪着衣摆:“我和他只在那个时候说过几句,后来,有位蒋小姐替我解围,他就没有再骚扰了。”

“对。”服务员又插话,“是蒋小姐解围的。”

邓佑天:“谁有房间的钥匙?”

服务员:“除了房客,服务台有一把备用的,一般是清洁工拿着。”

陆姩:“我的钥匙一直带在身边。”

清洁工:“我每次做完清洁都会锁门。”

邓佑天:“还有人进过这房子吗?”

众人都表示:“不知道。”

邓佑天:“跟我们回警署。”

到了警署,陆姩除了隐瞒她早已发现尸体这件事,其他的,她没有说谎。

邓佑天:“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离开香港。”

第二天,警察再次审讯陆姩:“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昨天你回来吃午饭,之后两点再出门,完全具备作案时间。而且你和死者熊健在前天晚上有过矛盾,动机很充分。”

“警官,你们没有证据。”

“死者死于呼吸衰竭,全身上下只有一个不到两厘米的小刺伤。初步怀疑是接触了海洋生物中毒。听客栈的人说,你特别擅长分辨海洋生物的毒性。比如什么贝壳在什么季节有毒?”邓佑天话中有话,“这可真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我以为,身为警官,不会在没有证据之前血口喷人。”但陆姩好像也不意外他的办案态度。

邓佑天:“我们会去调查证据。”

过了二十四个小时,陆姩没有被释放。

邓佑天:“你的嫌疑最大,万一你离开香港,案子很麻烦。我们已经申请延时拘留。”

待在东五山是一码事,来到这里当替罪羊,陆姩万万不乐意:“我要联系我的律师。”

邓佑天点头:“合理诉求,允许。”

陆姩先是打电话给巡捕房。一个巡捕说,张均能被派去南京了。

她想到另一人。金长明是律师,跟法律打交道是他的老本行,就算他不在上海,但他交友广阔,也许能找到一位香港律师。

只是,无论是金长明的住宅电话或者办公电话,都无人接听。

陆姩还有一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麻烦他。她牵扯的是命案,万一他又倒大霉,被人刺一刀什么的……恐怕活不过今年了。

思绪辗转间,她还是拨通了电话。

那边接起:“喂。”

像是很久不曾听见的声音。“彭安。”

他静了三秒:“陆小姐。”刚刚清冷的调子突然和煦如春风了。

“你能联系金律师吗?”

“他外出,有事吗?”

她三言两语将案子经过说了一遍:“没有律师的保释,我出不去。”

彭安说:“陆小姐,别担心,那边的事我来安排。”

他的模样肯定是憨厚温和,傻里傻气。但她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