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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封堵他的去路。

陆姩回到东五山,要接近政治监区,却一直没有机会。她贿赂管监婆子也行不通。管监婆子没有那么大的权限。

直到那一天狱警来通知,陈大少爷来了东五山,指明要见她。

陆姩在心中算计一番,说:“知道了。”却没有急着去。她又干了一会儿活,直到狱警来提人,她才不紧不慢地跟出去。

陈展星和陆姩都过了半年的监狱生活,两人有瘦,但人靠衣装,他可真是意气风发,西装剪裁得体,修长笔挺,连褶线都利落。

他对着穿囚服的她说:“几天不见,你好像变漂亮了。”

“陈先生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登峰造极。”她先是受风寒,之后又中毒,还在北坳山的山洞里折腾了一夜,现在回到东五山的大通铺,席子冰凉。她憔悴得不行。其实她假扮柳枝是有破绽的,柳枝气色红润。她苍白的脸不知扑了多少胭脂才蒙混过关。

“多少女人也没有陆小姐的魅力,我还是第一次进东五山陪女人。”

“陈先生进东五山是因为犯了罪。”陆姩不冷不热。

陈展星示意狱警们出去。

他们一个个退出去。好像陈展星才是这里的典狱长。

探视房只剩二人。

陈展星低声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

“陆小姐,我真心赎罪。我蹲了半年,知道这里多艰苦。”陈展星打量她,目光游移间,定在她的耳垂上。她很久没有戴耳环,耳洞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针眼。他忍不住捏住她的耳垂。

她有些凉。

他的手却温热。

她甩了甩头。

陈展星怕她疼,放开了她:“你要对付我,应该离开东五山,到我身边来,为什么不愿意出去?”

陆姩有直觉,陈展星和她之前对付的男人不一样,他很危险,这不单单是因为他摆出占有姿态,他有色/欲,那只是表面,更深层的可能是他把她当成一个对手或者猎物,而且他享受狩猎的过程。

他太敏锐了,常常看穿她。和他交手,她胜算不大。

陆姩不动声色:“你要赎罪,不是应该待在东五山吗?”

“我想和你一起在这里熬,但我们的大当家不乐意。”陈展星说,“对了,我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联系金律师。”

“不送。”

他笑笑:“陆小姐,临走前给我尝一尝甜头。”

陆姩警觉,去推他,推不动,她立即别过脸。

他眯起眼睛,索性一口咬上刚刚捏过的耳垂,深咬一口。

她疼了,直接打过去。

他哼笑,转头要亲过来。

她突然问:“你能将我安排到另一监区的厨房吗?”

陈展星的动作停住:“就这样?”

“对。”

他琢磨着:“你这次出去再回来,肯定有事。”

陆姩不回答。

“不说,就是我不能知道的秘密?”他抚抚她的眼角。她无一处不美,笑盈盈时,像有一汪水。而她这样不带感情地看他,就像夜里的海。“你一旦对我提要求,是不是我们就自动达成某种契约?”

陆姩的眼睛弯起来,眉毛跟着一起弯:“我不妨说得直白,我对陈先生是利用。”

“就盼着你的利用。厨房比东五山上工要好吗?”

“我以前在厨房干过活,比风吹日晒好多了。”

这是借口,但陈展星不计较:“我给你安排,你给我什么?”

她去捏他的耳朵。

他只觉酥酥麻麻,一直酥到心里去,却突然被她用指甲掐得生疼。

“祝你早日下地狱。”陆姩抬起膝盖,朝他下面踢了一下。

他全身一僵,不得不弯腰下去,咬着牙:“陆姩。”

她跑向门边,溜走了。

陈展星果然雷厉风行,直接拆了魏家大门。他说时间宝贵,没空一来二去,索性杀个人仰马翻。

魏家的事告一段落。

金长明也去了香港。

彭安一个人住在大洋房,静悄悄的。

天上挂起大太阳的时候,针对彭安的调查结束了。他一切安好,又可以回去上班。

但一接到复工通知,他就请了假。闲了几个月,再工作,他居然不习惯。

彭安坐上黄包车去北坳山。

报纸刊登了雨夜凶手被抓的新闻。黄包车夫再结合从茶馆听来的戏,自己编了个故事,说给彭安听:“这北坳山上聚集了之前五个死者的亡魂,他们的怨念化身成雷电,制裁了凶手。”

陆姩的身份见不得光,报纸上完全没有提到她。

到了山脚下,黄包车上不去。

彭安付了钱:“师傅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拜一拜亡魂就回城。”

黄包车夫以为彭安口中的“亡魂”是五名死者之一,不免怜悯:“没问题。”

北坳山墓地在山腰上,一般是由山脚的村民管理。

一个村民领着彭安过去:“当时来的那位小姐交了一年的管理费,后来她没再来过。”

彭安经过一条满是杂草的山路:“我跟你续之后的费用。”

村民笑起来:“谢谢长官。”

墓碑前有些杂草,不是太乱。碑上写着:爱人纪上章之墓。

彭安没见过纪上章,无话可说。他交代村民定期打扫。

“是是是。”村民领了钱,“先生怎么称呼?”

彭安推一下眼镜:“姓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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