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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婧文颔首道:“你才来,我不好拖着你去我那边,等明日安顿好了,我来接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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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接你去我房里里玩,我们姐妹几个一起说说话。”又给了她一方帕子,“我亲手做的,妹妹用着,若还乘手改日我再给你做。”

顾若离接过帕子,是条素白四角绣兰花的帕子,她不懂针线却也看得出崔婧文的绣功很好:“谢谢二姐。”

崔婧文笑了起来,回头对方朝阳道:“母亲和妹妹说话,我就不打扰了,厨房那边我去盯着,也不知妹妹爱吃什么。”她说这话,却是盯着方朝阳。

六年没见,方朝阳怎么会知道顾若离爱吃什么。

方朝阳眉梢一挑,看向顾若离。

“我不讲究的。”顾若离接了话,笑道,“京中的菜自然比庆阳好,随意些就成。”

崔婧文微微笑着,点头道:“那我先去列个菜单,稍后拿来给母亲过目。”话落,行了礼,提着裙摆慢慢走了出去。

顾若离挑眉看向方朝阳。

“和你没什么关系。”方朝阳拧着眉,显然对这两个继女没什么耐心,“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要搭理,不用勉强。”

顾若离应是,方朝阳就起身往外走,边走边摆着手道:“歇着吧,用膳的时候会有人来请你。”

“郡主慢走。”顾若离送她到门口,方朝阳脚步一顿回头撇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出了院门。

建安伯的太祖,曾是昭宗儿时的伴读,当年嫡庶夺位最后身为庶长子的昭宗赢了。而身为伴读的太祖,在这期间立刻大功,昭宗登基后便封了四个爵位,建安伯便是其中一个。

鼎盛时,建安伯掌管了整个内务府,满京城的勋贵无不马首是瞻,恭恭敬敬。

只是,几代兴衰,如今的建安伯府在京中早已大不如前。

崔延庭想起儿时的风光,看着如今哭的梨花带雨的幺女,微微叹了口气,轻柔的哄着道:“你母亲的嫁妆由你们兄妹三人照看,不是更好。郡主虽性子不算可亲,可为人磊落,你这样胡闹,只会让大家难看。”

“我怎么胡闹了。”崔婧语抹着眼泪,“她害死了我娘,难道还要我对她恭恭敬敬,喊她一声母亲吗。”

崔延庭温润的面容立时沉了下来,低声喝道:“语儿,不许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崔婧语昂着头,一张小脸红艳艳娇滴滴的,“您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她……”她的话没说完,忽然崔婧文走了进来,“爹!”

打断了崔婧语的话。

“二姐。”崔婧语扑在崔婧文怀中,“她将娘的嫁妆丢出去了,还带了个丑女回来,硬说是三小姐,真是欺人太甚了。”

崔婧文没有宽慰,只松松的扶着她,对崔延庭行了礼,含笑道:“爹爹有事去忙吧,我来劝劝语儿,她性子虽急,可却是最懂事的。”

崔延庭早没了耐心,起身出了门。

他一走,崔婧文就抱着妹妹,低声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昏话,以后再不许说,若叫我听见了,也是不会饶你的。”

“连你也护着她。”崔婧语道,“当初娘病着,她就和爹不清不楚的,娘就是生生被他们气死的。要不然,怎么娘过世没有百日,爹就将娶进门了,分明就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语儿。”崔婧文回头对侯在门口的丫头打了眼色,丫头会意立刻关了门守在外头,崔婧文才拉着妹妹坐下来,低声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你怎么就能张嘴就来,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你没有家教,而不是她水性杨花。”

朝阳郡主若是在乎名声,她当年就不会无声无息的和离,丢了自己的女儿高调张扬的回京,不过几个月就成了京中男子们垂涎欲滴的谈资……若是换做别的女子,莫说不会和离,便就是不得已和离了,也是一盏青灯孤寂的躲着人言。

这样的人,说这些话根本毫无用处,只会给自己添堵。

“要什么证据,家里谁不知道。”崔婧语一双杏眼哭的又红又肿,“我恨不得拔了她的皮,还有她的那个丑女儿,一起丢进通惠河里去。”

崔婧文叹了口气,抚着她的后背:“别想这些没用的了。清莹和清雅约我们去法华寺赏菊,过几日我陪你去散散心好不好。”

崔婧语摇着头:“不去,她们两个去了,马继肯定也去,他整天跟在我后头,嚷着要娶我,我最讨厌她了。”

崔婧文掩面一笑,戳了戳妹妹的额头:“小孩子家的,哪里来的这么多歪心思。”

崔婧语面颊微红,嘟着嘴偎在姐姐怀里。

“大小姐。”隔着们,崔婧文的大丫头连翘回禀道,“大少爷来了。”

崔婧文还没说话,崔婧语已经笑了起来:“哥哥来了。”话落,亲自跑去开门,“哥,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下学这么早啊。”

门外,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垂手立在门外,长发如墨高高束起,皮肤细白,身量很高,容貌与崔延庭有七分相似,只有那双眼睛微微挑着眼梢,和亲舅舅杨勇很像,隐隐透着精明。

“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崔岩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崔婧语一下子就猜到了,“是金陵阁的鸭油烧饼。”

崔岩笑了起来,眼睛眯着揉了揉她的头顶:“真聪明。”

“谢谢哥哥,还是你最好了。”崔婧语抱着烧饼拉着崔岩进了房,崔婧文亲自倒茶给他,问道,“今天这么早,先生没有留功课吗。”

“二姐”崔岩打了招呼,笑道:“我有事就提前回来了。”话说着微顿,他喝了半盅的温茶,笑着卖关子,“你们猜猜是什么事。”

看他的神色里透着喜悦和期待,崔婧文微微笑了起来,倒是崔婧语歪在哥哥身上,撒着娇道:“我猜不到,你快说,快说。”

“是表哥要来了。”崔岩放了茶盅,看着两个妹妹颇为兴奋,“他没给我写信,我还是从同窗那里知道的,明天就到通州,我打算去接他,给他一个惊喜!”

“真的啊。”崔婧语整个人都鲜活起来,“明天就到通州了吗,他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太见外了。”又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接他,他看到我们一定很高兴。”

崔岩捏了捏崔婧语的鼻子,笑着点头:“成,只要父亲答应,我没有意见。”

崔婧语嘻嘻笑了起来,像只鸟儿一样扑了出去:“我去找爹爹,还要告诉他,我要留表哥住在家里。”就没了人影,他们想拉都拉不住。

“随她去吧。”崔婧文看着哥哥,低声问道,“表哥来京城,是为了明年春闱?”

崔岩也没有了方才的随意,正色道:“应该是,他如今是祖父的希望,更是杨家的希望,肯定是要赴考的。”

话落,兄妹两人都沉默下来。

杨文雍因为居庸关的事被太上皇连累削了官,如今闲赋在家不说,听说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几个月前甚至差点没了。这样一来,他起复的事,就更加没希望了,杨家就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杨清辉身上。

“圣上不喜祖父,表哥即便是考中了,也不会过了殿试,就算过了至多也只能谋个外放罢了。”崔婧文淡淡的道,“还不如多沉寂几年,养精蓄锐,等上忘了祖父的事,或者等祖父去了,他再来或许能更稳妥一些。”

崔岩颔首,觉得崔婧文说的很有道理:“你一向很有主意,等表哥到了你和他说说。”又道,“先不说此事,我听说今天她的女儿来了,不是烧死了吗。”

“不知道。”崔婧文摇头,“她没有细说,对外也只说是表妹寄养在这里。”

也就是说身份暂时不能公布。

“很丑是吧。”崔岩皱眉,没有半分期待,“往后家里恐怕又要不太平了。”一个跋扈的母亲,一个丑陋古怪的女儿,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

崔婧文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面色凝重。

“大小姐,大少爷,郡主请你们去正院用膳。”连翘推开门朝里面的两人笑笑,“正院的李妈妈亲自来说的。”

两人闻声便起身,崔婧文道:“你先去吧,我去厨房看看。”她前头让人把菜单送去,后面就不得空去厨房了。

崔岩颔首去了正院。

甫一进门,他便看到坐在炕头上的方朝阳,以及坐在她下手杌子上的女子,只扫了一眼便移开眸光,和里头的人一一行礼:“母亲。”又转头过来,“二婶,三叔,三婶……”以及几个弟弟妹妹。

顾若离也起了身,随着几个小辈朝他行了礼。

也许是甥舅的缘故,崔岩的眼睛和杨勇很像,倒不觉得陌生。

“这是你三妹妹。”方朝阳没有说话,三夫人笑着道,“今儿刚来家中,往后你们就是兄妹,你可要多多照顾她才是。”

“三妹。”崔岩抱拳,笑着取了个装着零钱的荷包给她,“不知你来,等改日我上街看到中意合适的再补给你。”

顾若离接过荷包,笑道:“谢谢大哥。”

三夫人掩面一笑:“孩子多就是热闹。”她和三爷崔延福没有孩子,不知吃了多少的药,却一直没有动静,所以看到孩子,便格外的高兴。

顾若离打量了眼三夫人齐氏,身量较小,浓眉大眼算不得精致漂亮,笑起来有一对虎牙,却显得又亲和又可爱,虽已二十七八的年纪,可看上去却显得很小。

她出身永城伯府,朝阳郡主说她时,语气很轻蔑的道:“不过是个庶女,你不必放在心里。”

不过看她的性子,倒是很开朗。

反观崔延福却有些沉闷,从进门一刻多钟,一句话都没有说,闷闷的坐着喝着茶。

二夫人马氏出身平凉侯府,乃是现平凉侯的胞妹,生的姿容清丽,尤其是皮肤格外的好,瓷白的近乎透明,配着她今天这身湖蓝的革丝褙子,虽比不上方朝阳,可也明艳动人。

顾若离无心和她们相处,所以只记了个梗概,应付时也不过表面态度,毫无压力。

只是,她听说二夫人生了一对儿女,不知为何今日只来了一位年纪最小的崔甫。

“说起来,法华寺的菊花开了。大家若是有空,不如一起去赏菊吧,秋日登高赏菊最是怡人。”三夫人说着,看向方朝阳。

方朝阳眉梢一挑,颔首道:“好啊,大家一起去。”

“那我来准备。”三夫人高兴起来,“大嫂就不用管了,这几日好好陪陪娇娇。”

方朝阳满意的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那就多谢三弟妹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三夫人咯咯笑着,余光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二夫人,打趣道,“二嫂可不能说没空,到时候您就是不去,我也是要拖着的。”

马氏淡淡一笑,扫了眼三夫人:“这么热闹,自是要去的,何况我娘家的人也去,难得聚在一起。”

说着话,崔延庭带着一双女儿进了门,大家都站起来,他含笑道:“难得一家人聚的这么齐,都别客气,快坐。”

崔婧语垂着头,颤巍巍的走在后面,崔婧文却是落落大方的和众人打着招呼,一一行礼,又走到顾若离身边,低声道:“我去厨房了,所以来迟了一些。”

“辛苦二姐。”顾若离朝她笑笑,让了自己的位子,坐在了旁边。

崔婧文显得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推辞,坐了下来。

“哼。”崔婧语瞪了顾若离一眼,皱着鼻子,气呼呼的撇过头去。

还真是小孩子,顾若离心头失笑。

大家依次落座,年纪最小的崔甫跑去崔延庭腿边,嫩生生的小脸红扑扑的,穿着一件靛蓝的短褂,梳着个圆溜溜的发髻,长脸,大眼,容貌像极了二夫人。

他昂着头问道:“大伯,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崔甫今年八岁,正是调皮的年纪。

“你爹下个月就能回来。”崔延庭含笑道,“等他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二爷崔延孝打理着家中的庶务,上个月带着属下的商队去了岭南。

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过了一刻又移去了梢间,里面摆着一张圆桌,大家按长幼落座,崔延庭举杯看着顾若离,道:“今晚是给娇娇的接风宴,她来了,咱们就真的团员了。”

众人笑着,崔婧语和崔甫交头接耳的说着话,过了一刻崔甫好奇看着顾若离,的问道:“娇娇,你怎么长的这么难看。”

二夫人喝着酒,仿佛没有听到,崔婧语捂着嘴笑了起来,一脸的得意。

“郎哥儿。”三夫人飞快的扫了眼方朝阳,见她神色未变才暗暗松了口气,“姐姐怎么丑了,小孩子家的不要胡说。”

崔甫撇撇嘴,咕哝道:“是三婶胡说才对,她本来就丑。”又道,“我家已经有个丑女了,现在又添一个。”

三夫人满脸尴尬,看向顾若离,她以为她会哭,至少也会露出尴尬的样子。

可谁知道,她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专心致志的吃着菜。

三夫人暗暗挑眉,没有再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忘记了。”二夫人终于开了口,不温不火的看了眼崔甫。

崔甫哦了一声,正要说话,那边朝阳郡主手中的茶盅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她扫了眼崔甫,淡淡的道:“出去站着。”

她话一落,桌面上骤然安静下来。

没有人敢给崔甫求情,一个个同情的看着他。

二夫人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站就站,我还不稀罕吃了,这么丑影响我胃口。”崔甫踢翻了凳子,蹭的站起来,气鼓鼓的出了门。

崔婧语喊了声:“郎哥儿。”想要追出去,却被崔婧文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哼。”崔婧语瞪了眼顾若离,一脸的不高兴。

又丫头小心翼翼的扶起凳子,梢间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吃饭吧。”崔延庭笑着打圆场,“菜都快凉了。”又看着二夫人,“一会儿让厨房给郎哥儿重做。”

二夫人嘲讽的扯了扯嘴角,算作了回复。

席面吃的沉闷不已,唯有顾若离觉得自己是局外人,踏实的吃着。

待散了宴便和各人打了招呼,回了自己的罩院。

崔延庭梳洗出来,方朝阳正坐在梳妆台前,他笑着走过去细心娴熟的给她拆发髻,低声道:“这么多年,你的颜色半点未变,还是这么美。”

“哄我?因为我今天斥责郎哥儿了?”方朝阳舀了点香脂抹在手上,余光通过镜面扫了眼崔延庭。

崔延庭莞尔:“你斥责的对,郎哥儿是该管管了,说话也没个分寸。”

方朝阳轻嗤一声,悠悠的道:“明天我进宫,娇娇的事我会告诉姑母,她老人家还伤心,说一次没有见过,如今娇娇死而复生。她定然会高兴的。”

“和太后说一声固然好。”崔延庭颔首,又道,“只是,圣上那边,还不能露出风声。你若要说,只等过些日子太上皇去了,顾家的事过去了,再提妥当一些。”

太医院都在传,太上皇熬不过这个月,现在满朝都在等着太上皇咽下最后一口气。

如此一来,大周就真的安定了。

方朝阳没有说话,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天她去探望,太上皇的面色,以及众人的神色,还有他们顾若离的照拂以及神态……

是不是她忽略了什么?

六年母女不曾在一起,看来,她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想什么呢。”崔延庭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方朝阳回神过来,“圣上让远山月底前动身回去。”

崔延庭眉梢一挑:“就这么让他走了,没有提虎贲营的事?”

“能不能活着回去谁知道。”方朝阳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淡粉蝉翼般里衣,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勾魂夺魄,“他死了,虎贲营不足为惧。”

“赵远山也不是好相与的。他既然敢回来,就必定想好了退路。”崔延庭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茶,若有所思的喝着,那边方朝阳道,“荣王府的寿礼我备好了,就送去年老二从西域带回来的那盏琉璃屏风。”

那是二夫人的东西,崔延庭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点着头道:“家里的事你做主。”

方朝阳扫了他一眼,懒洋洋的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还有个事要和你说。”崔延庭走过去,坐在床沿携了她的手,柔声道,“倓松要赴春闱,人已经到通州。“茂燊和语儿要去接他,我同意了。”

方朝阳虚抬了眼帘,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她高兴或者不高兴:“他既来了你便接回来住,也省的传出去说建安伯为了避嫌,连原配的侄子也不管不问,形同陌路。”

崔延庭一愣,方朝阳何时开始在意别人说什么了?

他笑了笑:“我再想想,歇着吧。”便也上床躺下来。

方朝阳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忽然,外间就听到自己的贴身妈妈隔着门喊了一声:“郡主,三小姐那边出事了。”

方朝阳猛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