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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则则自然是举双手双脚地赞同的,却还是加了句,“皇上其实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的。”

“朕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以前是没人做,朕也没有那样的精力,如今有人出来应下差使,朕很高兴。听郑玉田说,则则你这医塾若是办好了,不说山村百姓能否得到救治,但至少天下间产妇和婴孩的死亡数会大大减少,这就是功德。朕既为你欢喜又为你骄傲。”

敬则则看得到皇帝眼里的光芒,那的确是欣赏的目光。

“我自己也觉得做得高兴,就是万事起步都很难。那些医经对读书不多的女孩儿实在有些难,而且高深了还得学周易,别说她们了就是我看着都头大。所以我也想着编撰一部易学易懂的入门医经,若是成了,以后开其他的医塾就方便推行了。”敬则则这是从《三字经》上得到的启发。

“这个点子不错……”沈沉道。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一直聊到了敬则则打哈欠为止。沈沉起身将敬则则拦腰抱起,她本来是该有个激烈的反应的,比如说震惊啊,吵着把她放下来啊之类的,可惜敬则则实在太累了。

她将头靠在皇帝肩头喃喃地带着困意地道:“皇上把我放进浴池就行了。”

“你这对朕可太残忍了。”沈沉把敬则则往净室的竹榻上一放,让侍女扶着她,自己就转了出去。

敬则则下到池子里时才反应过来皇帝是个什么意思,主要是皇帝最近太守规矩了,比她住明光宫时还守规矩,以至于她都把皇帝所具有的侵略性给忽略了。

“洗好了?”沈沉转过屏风,将刚穿上袍子的敬则则又拦腰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

沐浴过的佳人,唇红齿白,粉透玉颊,一双眸子也好似水洗一般,清亮又带甜,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萦绕鼻尖,让人直想“咕咚”地吞口水。

沈沉将敬则则放到床榻上,手更是规矩得一点儿都没乱放,很快地拉过被子替敬则则盖上,“你且躺着吧,朕让华容来伺候你抹玉肌膏之类的。”

这被伺候得可真是太舒服了,敬则则睡眼朦胧地应了一声儿,然后就昏天黑地了。倒是沈沉在她睡后,却在榻上坐下让高世云将一摞折子搬了进来,一直看到深夜。

二月里御花园内百花盛开,敬则则就更是忙得昏天黑地了,敬氏秘方里用到了许多花草,制起来更是费工,譬如三蒸三晒什么的,若非她手里有唐夫人在世时留下的细节笔记,只怕还得走更多弯路。

这时候敬则则才晓得什么是慈母心,也不知道唐夫人当年是以什么样的耐心才将那一罐一罐的秘药制出来的,敬则则而今能做的不过是其中的少部分,还有许多其他方子是完全没办法量产的,原材料一关就限制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沈沉甚少见越忙活越开心的敬则则沉着一张脸。

敬则则托着下巴惆怅地道:“是我天真了。”

“那是朕把你养得好。”沈沉笑道。

敬则则白了皇帝一眼,并没有调笑的心情,“皇上,我是在认真说话。”

沈沉点点头,挨着敬则则坐了下来,“是你们敬氏秘药的事?”

敬则则点点头。

“是不是配料不够?”沈沉又问。

敬则则猛地看向皇帝,“你怎么知道?”

“朕怎么能不知道,你都把那御花园给薅光了,全园一片绿,朕能不知道?”沈沉故作阴沉道。

敬则则“吃吃”地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夸张啊,还是有留下的,又不是所有花都能入药。”

笑完敬则则才道:“以前只制我自己的,倒没觉得什么,可如今是想开铺子,但制下来统共也就几十来罐,就是卖万金也没什么赚头。何况还卖不到万金。这都还没算人工呢,我用的还是宫中的宫人,本是想着她们进宫也不容易,等赚了钱还得给她们月俸,如今却是连铺子租金只怕都盖不住。”

“那就不卖了。”沈沉道。

“那可不行!”敬则则当即反对,“医塾的银子可不能断。”

“你如今就一个医塾,你手里的银子还够支撑多久?”沈沉问。

敬则则跑去箱子里翻出账簿来看了看,又算了算自己的存银,“省着花能支撑五年,但我可不想只开这一个医塾的。”

“朕知道,但是则则,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沈沉道。

这道理敬则则也明白。

“你那敬氏秘药因为配料不够,人手也不够所以暂时还不能开铺子。朕建议你得先物色几个好的掌柜,生意场中的事情他们比你懂。再来配料么,朕不建议你在京城找,什么东西不神秘了也就不值钱了。而且京城米贵,用良田来种花朕也不支持,你可想过海运?”

“海运?”敬则则不明白。

“对,像南洋诸国,还有北陆、西陆诸国,如今海运昌盛,那边的货物陆陆续续都到了咱们中原,你也可派人去海外找配料乃至香料。”沈沉道。

“可是这一来一回得多久啊,而且养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最少的都得等一年呢。”敬则则道。

“天下本就没有速成之事,朕只是给你一个建议。”沈沉道。

敬则则想了想道:“那真得算算成本是多少了,我这是把做生意想得太天真了。”

沈沉道:“也不算,你是知道你的优势的,别人要卖香膏还得积攒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口碑,你这儿用昭仪你这张脸就成了。而且秘方什么的有朕在你身后,谁也不敢打你的主意。至于以后的卖家么,往高了卖就成,敬氏秘方还出自宫廷之手,你要是卖低了,别人都不相信你。”

被皇帝这么一说,敬则则没忍住地又笑了起来。

她的神情是雪后初霁,眉眼弯弯的,嘴唇粉润里带着樱红,那樱红透散出玫瑰蜜的香气,甜郁香馥,沈沉没忍住地低下了头,轻轻含住。

这轻轻的力道像是怕吓走了猎物,可一旦咬住,浑身的力气便都绞住了猎物,敬则则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她倒是动了动的,结果被箍得肋骨都要断了。

看来这劲儿非得让皇帝自己泄了不可,敬则则也晓得最近皇帝就跟坐火炉子上似的,一双眼睛看她时总是带着火,灼得她有时候都不敢往干元殿里走了。

感受着他炙热的呼吸,以及喘得仿佛围着禁宫跑了一圈的声音,敬则则自己其实也有些意动的。

渴望本就是每个人的天性,并不仅仅只有男子才有,女子也有,不过是被压抑了罢了。

许是感觉到了敬则则的柔顺,沈沉的力道微微放松了些,但手也更肆无忌惮了一些。

脑子被亲得晕晕绕绕的敬则则本以为皇帝要毁诺的,她其实也没那么反对,想着五月里一年之期就到了,这大半年皇帝是怎么对她的,她很清楚,敬则则本就不是个心硬的人,觉得给彼此留点儿念想也不是不可以。

偏偏到了最后,敬则则自己火烧火燎的,却被皇帝给骤然推开了。

沈沉大口地喘息了几下,身上将敬则则的衣襟合上,“去沐浴吧,朕今晚在前殿睡。”

这是同一个屋都不敢待了的意思?

皇帝走后,敬则则坐了好半晌才起身,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敢相信先才那一瞬间她甚至有留下皇帝的冲动。

不过好在冲动被克制住了。

但在这之前敬则则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渴望的一天,以前每一次似乎都是因为皇帝渴望才成事的。

敬则则看不懂自己的心,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还爱着皇帝,或者换句话说,她不明白自己心里住着皇帝是因为景和帝是她唯一的男人,而她也只能有这么一个男人,还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他。

敬则则无从判断,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喜爱并讨好这个人不再是她生命里的重心,她找到更喜欢的事情去做了。

若非有这样的自信,敬则则也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她依旧还在被皇帝所吸引。

敬则则叹了口气。

华容伺候着她擦澡道:“娘娘为何叹息啊?”

“到如今方才真的知晓什么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敬则则道,那说的都是心境。

华容听明白了,这些日子也看得多了,她家主子和皇帝那是一个拼命地躲,一个却强守着规矩。“娘娘也太狠心了些。”

敬则则道:“我算什么狠心呐?再说了,这天下同情谁也别同情皇帝,只有他同情别人的份儿。等我走后,将来皇上身边年轻貌美的女子多的是,并没谁是离了谁就不能活的。”

华容的手顿了顿,“娘娘还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