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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则则没吭声,原来皇帝给她挖的坑在这儿呢。昭仪不值钱,没了也就没了,但皇后却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沈沉也没吭声,只抬头去拨弄敬则则的鬓发。两人隔得如此近,近得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他有些痴迷地用鼻尖碰触敬则则的脸颊,轻嗅她的香气。

只是片刻他就有些耐不住了,手臂加大了力度箍住敬则则,大有不容她退缩的气势。

敬则则没退缩,她太清楚这种情形下她的任何动作都起不了作用,反而会磨得皇帝更按捺不住。

所以只见她微启檀口道:“皇上觉不觉得眼下这情形很好笑?”

不管皇帝回答不回答,敬则则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道:”以前我一门心思想当皇后,也耍了些手段,但在皇上眼里都是跳梁小丑,你不想给,我伸手要就是罪过。现如今,却换成了皇上想把后印放我手里,我若是不要,你就不肯再帮我。想一想是不是有些好笑?”敬则则笑得似乎很开心,仿佛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的。

然而沈沉却觉得这话像一盆冷水般浇在了头顶,让他理智顿回。

”则则,朕……“沈沉松开了紧搂的手,觉得嘴里有麻核似的,难以开口。

敬则则则坐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医苑的事情,容我和小郑太医商量商量,拟个题本给皇上看吧。”

看着敬则则穿戴整齐要出门,沈沉才开口道:“则则,朕没想过用这件事束缚你或者要挟你。所以从你回宫后,朕一次都没提过立后的事情。朕承诺你的话绝不会食言。”

敬则则回过身,朝皇帝优雅地行了一礼,然后翩然而去。

敬则则端着仪态一出干元殿的门,就有些兴奋地给自己握了握拳头,觉得自己今日这波反击挺有力的。她知道皇帝会难受,可当初皇帝不也明知道她难受的么。

活该他受着。

到晚膳时,皇帝准时踏进了明光宫,这不出敬则则所料,以皇帝的精明劲儿当然不至于跟她冷战,但敬则则却没料到景和帝居然还能一脸阳光灿烂地走进来。

沈沉见敬则则一直狐疑地打量自己,主动解疑道:“早晨朕是有些生气,不过想明白之后就高兴了。”

你高兴个啥?敬则则默默地等着皇帝的下文。

“你想想,你将前尘往事还记得那般清楚,可见心里是极怨朕的,是也不是?”沈沉道。

敬则则不疑有他地点点头。

沈沉拉住敬则则的手继续道:“若换做一个你心里完全不在乎的人,你还会惦记跟他之间以前发生的事儿么?”

敬则则飞速地抽回了手,瞪大了眼睛看向皇帝。这人这话说得,怼他成了还惦记他,要不怼他吧,他就不用听伤人的话了。这买卖真是怎么做他都不亏。

敬则则倒是不想搭理皇帝的,奈何他存在感太强。

“晚膳咱们不在宫里用了,朕带你出宫去吃街边摊如何?”沈沉道,“还记得灯笼街头的豆腐脑摊子么?”

敬则则偏头想了想,“不记得豆腐脑了,但是记得那豆腐西施。”

沈沉笑了起来,“豆腐西施早就嫁人了,孩子都生俩了,你猜她嫁给谁了?”

“呵,皇上一天还真是闲呢,一个豆腐西施嫁人生孩子的事儿你都知道。”敬则则倒是没真觉得皇帝对豆腐西施有什么想法,只是听他那么熟悉别人的事儿,还是会忍不住想呛声。

还真是被狗皇帝给说中了,她怨念极深,看到他不刁难上两句,就浑身不痛快。这是另类的惦记么?敬则则也没觉得多恐慌,同床共枕好些年若真是形同陌路,难道就畅快了?惦记并不意味着还能再续前缘。

“她男人就是那烤麻雀的小贩,你说巧不巧?”沈沉道。

敬则则茫然了,完全想不起来什么烤麻雀。

沈沉提点了一下,敬则则还是记不起来。

“你将那麻雀吃得完完整整的,朕还以为你喜欢。”沈沉有些丧气地道。

“只有等人无聊的时候才会那样啊,不然谁有那个闲工夫吃烤麻雀啊。”敬则则毫不留情地道,越发显得皇帝自作多情了。

见皇帝有些尴尬,又有些情绪低落起来,敬则则本就不硬的心少不得软了一下,“不过豆腐脑是个好东西。在杨树村的时候,偶尔会有挑着担子卖豆腐脑的货郎过来,郑……”敬则则刚想说郑玉田那时候就会给她买一份雪白滑嫩的甜豆花来着,但很快就打住了,可不能害了小郑太医。

在看到沈沉递过来的眼神后,敬则则补充道:“我跟郑太医什么都没有,对他更是没有别的念想,但皇上你也知道,这些年多亏他照顾我,否则哪怕我海难不死,如今也是白骨一堆了,我心里一直感激他,皇上当能明白我的心情,哈。”就跟当年你让我理解你对傅青素的内疚一般。

沈沉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没了两宫太后的禁宫,皇帝的行动似乎真自由了许多,敬则则再不用穿太监服上马车了,而是换了一套便装女服,在明光宫门口上了马车。

灯笼街虽然没有正月花灯节时那般热闹,但入夜后依旧是人潮如织。

“这两年已经取消了宵禁,这儿的摊贩一直会卖到寅时,然后卖早点的摊贩就又出来了。”沈沉道。

“皇上怎么这么清楚?”敬则则问。

“有时候睡不着,朕会出来吃早点。”沈沉说得很平静。

“原来早膳可以不在宫里用?”敬则则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虽然内膳房的厨子都是厨神之赛选拔出来的,可敬则则还是更喜欢灯笼街这种充满了俗世烟火气的吃食。

这是重点吗?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沈沉瞪了一眼敬则则,然后下了马车,再朝她伸出手。

敬则则将手递到皇帝掌心,由他扶着下了马,想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了。

跟她犟是吧?敬则则定定地站在街心,铆足了劲儿要把手抽出来。

沈沉怕她伤着自己,也不敢用力,只得任她抽出手。

敬则则还没得意到一个呼吸,手就又被皇帝抓了过去。她再抽,他就由着她,然后再捉回去。

两个人就站在街心耍猴给人看似的。

皇帝不要脸,敬则则作为大美人可是很要脸的,到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任由皇帝拉着她往前走。

敬则则的另一只手则自己提起袖子半遮面,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感觉,主要是刚才真是太丢脸了,被人指指点点的。

沈沉将敬则则拉到豆腐西施的摊子前刚坐下,豆腐西施爽朗的笑声就传了过来,“老远就看到两位了。”

敬则则又瞪了沈沉一眼。

豆腐西施给敬则则上了一碗豆腐脑,“都这么多年了,两位还这样……”说到一半,豆腐西施突然刹住了嘴。

正拿起勺子舀豆花的敬则则不由抬头看了豆腐西施一眼。生活已经把她磨成了一个笑起来很多皱纹的胖妇人了,只依稀还看得出前些年的一点儿西施模样。

豆腐西施有些尴尬地朝敬则则笑了笑,转身给皇帝舀了一碗豆花,然后以她自以为非常低的声音偏头对皇帝道:“这怕是以前你那娘子的妹妹吧?”

“两人长得好像啊,不过这个更年少,更漂亮些,你可真是好福气。”

“嫂子你可真会说话。”沈沉笑道。

“俺说的可是大实话。前几年看到你,都一脸阴沉的,今年重新娶了媳妇,果然就不一样了。”豆腐西施给皇帝的碗里多舀了一勺大头菜碎。

豆腐西施转头也给敬则则碗里添了一勺豆腐脑,“妹子,还是你福气好。”

敬则则谢过豆腐西施,没想让她继续误会道:“嫂子,你误会了,前几年正月里也是我跟他一块来你摊子上吃的豆腐脑儿。”他想娶新妇,真是做梦呢。

豆腐西施瞪大了眼睛道:“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了?”敬则则笑着问。

“那你不得是个妖精啊?哪有人越长越年轻的啊?”豆腐西施夸张地道,这一次就有些故作了。

敬则则笑道:“大嫂,你这是夸我呢?”

豆腐西施不好意思地道:“先才我真是误会了,心里是犯嘀咕呢,怎么你两人长这么像,可又不敢确定。你是不知道啊,前几年你家相公一个人来的时候,那叫一个……”

“哎。”豆腐西施长叹一声道,“我一个外人看着都眼酸,后来他每次来灯笼街就都不来我摊子上了,就在街角那块儿站站,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每次都能看到他。”

敬则则心里点评,这必须是男色害人。

“如今可算是好啦,你可是回来了。”要不说女人的第六感都有些准呢,豆腐西施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猜到了,敬则则肯定有一段日子不在沈沉身边。

敬则则可不想再听豆腐西施帮皇帝说话了,“大嫂,你一个人顾着这摊子,还要带孩子,你那口子怎么不来帮忙呢?”

“他呀,在那边街上支摊子呢。有人给了咱家银子……”

豆腐西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沉伸出的手给打断了。

“再来一碗,嫂子。”沈沉道。

豆腐西施忙地笑着接过了碗,“相公今晚胃口可真好,带着娘子来就是不一样吧?前两年你来我档子上,都不怎么碰豆腐脑的,害得我以为我是味道哪里变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