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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寺丞。”

呼唤声传来,许怀义这才回过神,他都忘记了,值房里还有旁人在。

许怀义看向从开封府衙的两个仵作。

年轻一点的仵作有些忐忑,因为许寺丞吩咐他们二人分别验尸,记录验尸格目,且仵作之间不可有任何交流。

这样无非是担忧验尸时出什么差错。

毕竟他们打开的是谢相的尸棺,开棺的时候,他们被谢氏族人、谢相爷的弟子以及附近的村民围着,但凡有一点不妥的举动,兴许都不能顺利离开。

人群中还有读书人斥责的声音。

这种情形下,他们验尸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要尽快完成,让相爷再度入土为安。

很容易会忙中出错。

年轻的仵作稳稳心神,脑海中浮现出他验尸的过程。他一寸寸地检查尸身,将头发散落开,仔细查验缝隙,尤其是伤口周围,不敢放过一点蹊跷。

不过到底是入土一年的尸身,尸体早已经腐败,想要在腐烂的血肉中,寻找生前致命伤何其艰难?所以骨头上遗留的伤痕,尤为关键。

年轻仵作想着,往前站了站,果然发现许怀义看的就是骨头上伤痕的描述。

许怀义指着道:“你这里写老相爷的额顶有纵裂。”

年轻仵作点头:“是,额顶符合摔跌碰撞伤,但……相爷枕骨处也见伤痕。枕骨下缘有浅表纵裂,长约寸半,创缘参差,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但在尸身未腐败之前,肯定破皮见骨,但我等查看之前的验尸格目,却没有发现对这处伤的记录。”

许怀义点头,正因为发现了这处伤,他们才认定谢相是被他人所害。

不过这也是许怀义觉得蹊跷的地方。

伤口不深,当时袭击相爷的人,要么下手的时候有所犹豫,要么力道很轻。许怀义更倾向于第一种。

谢易芝向自己的父亲下手时,最后一刻难免有所动摇,一些弑亲的案宗里,常见这样的情形。

年轻仵作看向许怀义:“许寺丞是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许怀义摇头,他之前没这样觉得,但今日他再次提审谢易芝的时候,发现谢易芝个头很高,至少高过谢相爷半个头。

那一刻,他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只觉得有些地方不合理。相爷被击打的地方,对于谢易芝来说有些太低了。

但谢易芝分明在后面的口供中,承认他亲手杀害相爷。

许怀义想着又看向老仵作:“你说枕骨的伤痕乃从下而上的击打伤?”

老仵作颔首:“伤口击打之处最重,我仔细查验过伤痕,因此得以判断。”

所以,高个子的人,怎么能从下而上施力?

老仵作继续道:“除此之外,相爷胸骨内侧嵌有铁质断刃一截,与心口位置相符。”

“刃尖略向上翘,力道应当也是由下至上,顺隙推入。肋骨近胸骨处有浅细锐器划痕,且不止一道。”

“可以推断那些伤痕,系刃尖反复滑动所致。”

许怀义眉头皱得更紧,现在看来胸口是致命伤,这两处伤痕,勘验之后,得到的结论都一致。

第一,袭击相爷之人力道不足,第二,此人应该比相爷个头要矮许多。

许怀义站起身,手中佯装拿着匕首,反复寻找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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