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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见她与李肇周旋,竟会觉得刺眼?

这个薛六并非他所好,即使她与李肇多有牵扯,他也没有丝毫男女情愫上的波动。无非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能绊住太子的手脚,说来也是她最大的价值。

可没来由的郁愤之火,却隐隐翻涌,让他有片刻的怔忪……

待薛月沉扶着腰上来问询,他方才收敛神色,恢复端肃。

“你领着平安快些进去吧,莫要让太后和娘娘久候。”

薛月沉福身应是,“殿下可要悠着些酒力,切莫贪杯,当心夜里犯头疼……”

妻子的软语叮咛,温柔切切。

李桓难得放缓了神色,“知道了。去吧。”

今夜宫中大摆宴席,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携家眷入宫赴宴……

但男女宾客分席,各居东西两殿,以珠帘相隔,席间歌姬舞女穿梭献艺,一直到亥时,再同临太液池赏月,放河灯祈福,吃“宫饼”助兴……

整场庆典从酉时开始,一直到子时才会结束。

皇帝后妃和臣子命妇们,一边欣赏乐曲,一边赏月宴饮,到深夜散去方休……

这边薛月沉扶着丫鬟的手刚要离开,便见李炎慢悠悠踱步过来。

他脸上的淤青散了许多,但是走路的姿态仍有些别扭,看得出那天李肇下手很重,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

李炎瞥一眼薛绥玉骨娉婷的身影,唇角勾起讥诮弧度。

“这般妙人儿,二皇兄要是不喜,也莫让人钻了空子……”

话里有话,着实令人不悦。

李桓脸色一沉,“大白天的,三皇弟又醉了不成?”

薛月沉轻抚孕肚款步上前,“魏王殿下还是快些入席吧,莫要误了时辰。”

李炎斜睨一眼,拱了拱手,冷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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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设在太液池畔的清辉殿。

大殿建在水边,里面的桌椅、屏风、器具都用的上等楠木,镶嵌着和田美玉,很是华丽。殿外秋风送爽,殿内暖意融融,鎏金莲花灯悬在殿中,照得珠翠生辉。

待到入夜时,再向外看去,满池摇曳的荷灯映着粼粼波光,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宛如人间幻境。

这里是赏月的好地方。

薛绥刚在薛月沉身侧坐下,便见太后由宫娥搀扶着进来,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脸色微沉。

“端王侧妃,过来。”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手中佛珠转得飞快。

薛绥敛衽趋步,“臣妾在。”

承庆太后声音陡然严厉,“听说你在封妃喜宴上,让魏王受了委屈?”

刚来便等不及要兴师问罪?

太后心疼孙子,必然要借题发挥,只是薛绥没想到这么快。

薛绥低头,福身至极致:“臣妇不敢。”

承庆太后颤巍巍抚着佛珠,眼中似有薄雾,“三殿下足足病了三日,高热不退,水米不进,瘦得都脱了人形,也不知是哪个狠心人下此毒手……”

殿内众人屏息。

上京城谁敢对皇子下狠手?

众人心照不宣,皆噤声不语。

薛绥眼皮微微一跳,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回太后,那日魏王殿下多饮了几杯,臣妾见他脚步虚浮地出去,未能及时派人搀扶照料,实在罪该万死……”

“哦?”太后指尖猛地掐住佛珠,“哀家听闻,那日有人在撷芳园外的回廊外,拿魏王当成活靶子痛打,直将人踹进映月湖里受冻,可有此事?”

薛绥心中暗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扫过太后紧绷的侧脸,垂眸掩去眼底冷意。

这位太后表面慈悲,实则护短至极……

只有这个她外甥女肚子里爬出来的皇子,才是心头肉。

“回太后——”她盈盈下拜,“妾身久居内宅,性子愚钝,只听说那日魏王殿下贪看湖中游鱼,醉意上头,才不慎滑落湖中……”

她抬眸浅笑,“魏王殿下素来豁达,想来不会因此怪罪。”

佛珠声戛然而止。

太后脸色稍缓,凤目微眯,意味深长地睨着她。

“倒是巧舌如簧。难怪端王如此抬举你。”

薛绥低头作惶恐状。

太后在膝头轻轻摩挲着珠子。

原本,她今日是要借机敲打一番这位新晋侧妃的。

可昨日文嘉入宫哭诉,又是跪着求她网开一面,又是掏出薛绥送的香囊表真心,她也不好在这种场合太过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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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太后思忖片刻,侧目递一个眼神。

她的掌事女官便笑盈盈捧上一个红漆木盒。

太后道:“这是哀家赏你的,往后在府里,多劝着端王,莫要让兄弟失了和气,再出这种‘意外’。”

“谢太后娘娘抬举。”

薛绥低头谢恩,福了福身缓缓回到座位,不经意抬眸一扫,瞥见殿门处,谢皇后身着翟纹朝服,仪态万方地进来。

卢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侧,妆容精致,一身黄织锦绣裙,袖口的银线在烛火下格外耀眼。

她腕上戴着的,正是平乐公主赏的奇楠香木镯。

谢皇后一来,殿里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薛绥也随着薛月沉起身,恭谨行礼。

卢僖朝她看来一眼,扶谢皇后款腰坐下,又殷勤地捧盏奉上。

“皇后娘娘,请用参茶。”

卢僖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柔。

谢皇后温和含笑,接过来略略沾唇,便轻轻搁在案头上。

卢僖苍白的脸上有些紧张之色,一闪而过。

薛绥眸光骤冷,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划,温热的茶水晃出细密涟漪。

众人谈笑风声。

寒暄片刻,便有舞姬鱼贯而入。

丝竹声起,奏起了清乐,宫宴开始,教坊乐伎甩动水袖,踏着鼓点翩然起舞。

卢僖在席间穿梭往来,与贵女攀谈,与命妇周旋,对各种奉承照单全收,一副准太子妃的架势……

正当殿中气氛热烈,乐声正酣之际,谢皇后突然捂住心口,咳嗽两声,喉头发出压抑的闷哼。

“娘娘——”

卢僖慌忙扶住皇后轻颤的手臂,半跪在地,自己也忍不住颤抖。

“娘娘您怎么啦?”

她很害怕。

几次深深呼吸,才颤着嗓子大吼。

“薛侧妃不是精通医理吗?还不速速上前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