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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月指了指鼻子:“呼吸吐纳。荆州当地,已置了多处庵庐。”

庵庐,专用于收治染疫的百姓。

“此其一,”李云洲颔首,“我备了很多浸过药草的丝巾,不会被病患影响的。”(1)

他睫羽垂下,手指快速拂过她的手背:“其二,触碰。”

拓跋月看看手背,又看看他。

“这我也有法子。所谓‘正气存内,避其毒气,复得其往,即不干邪’,有些人不容易沾染疫气,是因为心里有正气。不瞒阿姊,我在调配方剂,若是制成,便可解疫气之困。”(2)

拓跋月惊喜不已:“若是成了,岂不是也可用于军中?”

“当然。”李云从微微昂首,一脸得色,“我魏军便不再受疫气困扰,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她不由抚掌大笑:“心向往之!”

突然,李云洲目光灼灼,定在她脸上:“到时,我陪阿姊一起去看大好河山,可好?”

“好,”拓跋月莞尔,神往不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我没去过江那边呢。”

一条江流,隔开南北,也隔开了所谓的华与戎,但皇帝却说,他要混一戎华。

“其实,”拓跋月神色转黯,“我也只去过河西……”

二十年岁,她脚步不曾踏出平城、姑臧一步。荣辱系于一身,她哪儿也去不了。

李云洲却似未听见她的愁语,轻声念着“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不知念了几遍,脸颊泛起一丝酡色,倏尔,他看向拓跋月的眼底,便蒙了一层水汽。

拓跋月哪知,李云洲满脑子都是“鱼戏莲叶间”,与他再叙了几句话,便让他回家去了。

等他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拓跋月方才重新踱回账房。

副主事阚骃,已在账房中呆了许久。

上任第一日,拓跋月先把一干人聚于一堂,一一过眼。

之后,便与阚骃来账房查账。

官营金玉肆已二十余年,账房内,计簿堆积如山。其中,藏着多少坏账?

“阚副主事,”拓跋月踱过去,“可看出什么来?”

阚骃手指轻轻敲打着案几,发出“笃笃”声响:“我通览了一遍,金玉肆盈利渐少,这不合理。”

“或者,是因为开放了几家私营?”

大魏的金玉肆,起初只有官营,但在这十年里,也允许几个大户私营,对其征以重税。方才,李云洲送她的白玉簪,便出自“虞记”。

与官营相比,虞记的料子虽没那么好,但贵在样式新,因此在坊间名声鹊起。

“有这个可能,”阚骃颔首,转又蹙起眉来,“但国家怎会做亏本的买卖?开放私营之时,必然衡量过所征之税的多寡。”

道理没错。若是所征之税,不能填官营的缺,何必让人“分食”?

“其实,私营的大户,做的多是老百姓的买卖。达官贵人们,还是更喜在金玉肆买珠宝金玉。”

阚骃随意拣出一本计簿:“公主,您看,司会做得很细致,买家的名姓都记着呢。”

拓跋月一页一页翻过去,凝神细思。

逾时,她阖上计簿,道:“既如此,这事儿就不难办了。”

她指着一大堆计簿:“查一查,京畿内的达官贵人,有谁没在金玉肆买过珠宝金玉,或是很少来买。”

“什么?”阚骃瞪大眼。

她在说什么?

(1)《孟子·离娄》记载:“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

(2)正气,就是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