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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公不死,现下和白马公已成死敌。”李云从道。

“我在这朝中没有根基,需要对白马公示好,”拓跋月对自己的处境一清二楚,“云从,我阿母以前被人陷害,我如果无权无势,现下也保不住她。”

“陷害?从何说起?”

她把心中的猜度向他略述一遍,李云从沉吟道:“这个人,我帮你去查。”

他顿了顿:“此事不难。你先在金玉肆中立足,这一头我帮不上忙。”

“好。”

雪地里,留下两行脚印。

就在二人行走之时,右首的酒楼上,一人目眦欲裂。

一旁,赫连昌行至窗前,搭上他肩膊,笑道:“看什么呢,茂虔。”

沮渠牧犍,表字茂虔。

沮渠牧犍不答,眼神愈加愤恨。

循他目光看过去,只见楼下一华衣女子,正搭着一旁男子的肩膀,二人或走或停,旁若无人。

“哦,是你家公主啊!”赫连昌怪笑一声。

他抚掌大笑:“有趣,有趣!”

无视沮渠牧犍杀人的眼色,赫连昌拎着酒壶,捅了捅对方的胳膊:“生什么气呀,不服,就去抢。”

“你说了,她是我家的。”

“啧,这话你自己信吗?”

赫连昌仰着脖,抬着肘,辛香的酒液灌入喉中,暖洋洋的很是受用。

“呵!”赫连昌把空酒壶扔在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弹弓,对准李云从的后脑勺。

眼见石丸就要射出,沮渠牧犍脸色乍变,一拳给他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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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作甚?”

“帮你打奸夫,”他抽开手,又蓄起力,“今日敢搭手,明日怕要滚到榻上去了。”

“够了!”沮渠牧犍低吼,“我们现下什么情形,你还不知道?”

“什么情形?”赫连昌醉眼乜斜。

“明知故问。”

“你想说,亡国之君么?”赫连昌笑了笑。

沮渠牧犍咬住唇,不睬他。

再看向窗外时,拓跋月和侍从们已上了马车,李云从则快步跟在车后,像是要护送她回府。

“走喽,我这弹弓没辙了。”赫连昌谑笑。

“我问你个问题啊,你可知那人为何让我做北部尚书,你做西部尚书?”

在大魏一朝,北部尚书掌北方的外交事务,西部尚书掌西面的外交事务。

沮渠牧犍硬邦邦道:“不知道。”

“因为,他要我们做这礼官,无非是想提醒我们,我们不是是大夏、大凉的国主了,我们只是魏国的一个官,一个闲官。”

确实清闲。

外交事务重要,但并非每日都有要事,再说,身边还有魏臣盯着,哪敢造次?

沮渠牧犍涩然一笑。

赫连昌像是看出他心思,又拍拍他肩,道:“切莫伤怀。你我相遇相知,便是缘分。”

说罢,他坐在食案前,用银箸敲着杯盏,唱道:“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

这是晋人陶渊明的《杂诗》,不知他为何会想起这首诗来。

沮渠牧犍本要发问,但见赫连昌唱着唱着,竟然不出声了。

他垂着头。

原来,他睡着了。

沮渠牧犍长叹一声,颓然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