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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一天,云莺见到了阔别二十多天的二爷。

陡然看到二爷,云莺差点认不出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

二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顝骨都露出来了。他身上的外衫之前还非常得体合身,可此时穿在他身上,却空荡荡的,好似那外衫里边,只剩下一副枯骨似的。

二爷身上的衣衫也满是褶皱和污泥,甚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这哪里还是哪个朗月风清,矜贵雍容的世家子陈宴洲,他彻底成了那个为民请命,把百姓的荣辱富贵系与一身的云归县县令。

二爷嗓子哑的不像话,容色也憔悴疲惫的厉害。但看见云莺眼角泣出泪珠来,他仍是笑着打趣她,“怎么,看见我太高兴了,都哭出来了。”

云莺却没笑,眼角的泪反倒愈发多了。

她的眼睛像一汪源源不断的清泉,就这般不断地往外溢出泪珠来。二爷从一开始的镇定,渐渐变得慌乱,直至手足无措。

他想在云莺床畔坐下来,但是身上太脏了,他人也臭了,他怕她嫌弃。

二爷终是在云莺的窗前蹲下来,试探着摸了摸她额头上的体温,“怎么还这么烫,不是已经喝过药了?”

二爷回首看向门外,喊穗儿和柳儿进来。

云莺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拦他说,“别喊了,我没事儿。已经开始降温了,我现在感觉好了许多。”

“哪里好了?你脸还红通通的。”

“我真的吃了药的,药也已经起效了。但那也不是神药,总不能服下后立马治愈我的病。二爷别太担心了,我真的好了许多。”

二爷攥住了她的手,看着她像朵干枯的花朵似的,再不复之前的明丽。他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此时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如何能不担心?若不是因为我,你大可以在府里呆着,安安生生过你的小日子。哪至于没白天没黑夜的守着,既要应付城门口的施粥施药,还要安置逃难来的妇孺儿童。你不应该受这个罪的,全是因为我……”

“可那是我想做的,也是我愿意做的。二爷,即便你不吩咐我这些,但只要我有余力,我也想用一份力,去帮衬那些落难的百姓。我不仅不觉得苦,反倒觉得这事情挺有意义的,总归,比让我呆在后院里,整天就忙着府里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意义多了。”

二爷终于被她逗笑了,“终于说实话了,原来府里的事儿,在你看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云莺跟着笑,“那可不么?这些事情,随便一个人都能处置的来。偏还每天都要我处理,我嫌烦呢。”

“那等你好了,你自己提拔几个人起来。把你手里的差事都交给他们,你只当监工。”

“我觉得这个建议可行。”

云莺到底起了烧,虽然喝了药精神了一点,但因为汤药中加了不少安神的药材,她没一会儿就感觉困倦。

二爷见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云莺就伴着这低低的说话声,渐渐陷入了沉睡中。

等云莺睡着,二爷看了她好一会儿,直至双腿麻木的没有丝毫感觉了,他才缓缓的从云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又站在原地缓了片刻,给云莺盖好被褥,这才走出门去。

门外,曲大夫还没走。

二爷招曲大夫过去说话,“她不到一年时间,烧了足有三、四次,可是身子骨太差了?”

曲大夫颔首,“确实身子骨太差了。云莺姑娘该是在胎里就没养好,之后没得到及时治疗,反倒缺衣少食,身子才愈发败坏。”

胎里的毛病自来就难治,若是生在好人家,每天精心的养育着,这么些年下来,云莺这身体就养得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可很显然,云莺的原生家庭没这条件,若不然,也不能把好好的女儿送来与人做妾。

家中没条件,云莺着身子自然养不好。虽然外表看起来她与常人无异,但抵抗力终究差一些。

这也是她隔三差五就要病上一场,还总是感觉身体劳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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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闻言,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可见对于此事他心中早有考量。

但既然已经发现了此事,就不能不治。

二爷说,“还要劳烦您开些日常进补的药方,不拘是药补,还是食补,只要对她身体有助益,便都可开来。”

曲大夫明白的点点头,“老夫知道了,这就开药方来。只是大人也知道,这进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补上来的,兴许三五年,兴许七八年……”

“无碍,只管开药方来。”

“唉,那老夫就开方去了。”

曲大夫下去了,二爷出了云莺的院子,往县衙去了一趟。

县丞刘颂云与主簿楼永淳都在县衙中,核算着朝廷给与的赈灾粮食,到时该如何发放。此时听见有人给二爷请安,他们忙抬起头看,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他们那位整天忙得不见踪影的县令大人。

两人赶紧从桌案后绕出来,恭敬的给二爷见礼。

二爷见两人扶起,询问了赈灾粮如今运到何处等问题,最后,才交代说,“赈灾一事交予颂云处置,至于永淳,你腾出手来,继续跟进云归县治下百姓的补种事宜。”

不管是刘颂云还是楼永淳,都讶异的看向了二爷。

与二爷共事多半年,两人将这位大人的性情摸得八九不离十。说好听点叫事必躬亲,说的不好听了,叫掌控欲非常强。就恨不能所有事情都自己经手才放心。可如今大人这意思……是要放权不成?

两人的眸中俱都露出狐疑的神色,但根本没等他们细究,二爷又吩咐了楼永淳几句别的什么,随即也不用两个人送,转身就出了县衙。

等二爷走远,刘颂云和楼永淳一道叫了外边一个消息灵通的差役过来,“大人行色匆匆,可是有别的事情发生了?”

“大人不是正在外边巡视补种情况,怎么突然回来了?”

差役摸摸脑袋,也不清楚这个问题。但忽而他想起被墨雪送出门的曲大夫,忍不住一拍巴掌,“哎呦,我想起来了。”

刘颂云与楼永淳齐齐问道,“如何?”

差役说,“好似是府里的那位起了烧热,人都不认识了。听说烧的挺厉害,大人应该是被惊动了,才匆匆跑了回来。”

闻言,楼永淳于刘颂云再次对视一眼,心中闪过明悟。

想来应该就是如此了。

若不是那位姑娘惹了病,大人何至于匆匆回来,又如何会连外边的事儿都不管了,行色匆匆就回后院去了。

想来,一切全是因为那位云莺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