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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的那张桌子成了精一样又撞又晃,鸡翅膀扇起的风把桌布带得一抛一抛,前台女人凶悍地把桌布一把拽下:“什么东西……这谁的鸡!没人领宰了啊!”

大堂里所有人都看向前台,昌东也看,看得理所当然,这时候,不看热闹的人,才说明心里有鬼。

那个双手拎着行李袋尴尬退开的男人,二十来岁年纪,个子瘦小,穿件不得体的黑风衣,貌不惊人,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白,腰又佝偻得厉害,像个晚期的绝症病人。

肥唐伸长脖子,看得乐颠颠的:“这谁的鸡啊?”

在他眼里,公鸡都是一个模样,完全没往镇山河那里想。

正闹得不可开交,李金鳌一溜小跑着过来:“哎……那是我……我的鸡!”

……

病弱男拎着行李袋,不声不响地顺着往上的楼梯出去,留下李金鳌在原地,一个劲地跟前台女人赔不是。

昌东收回目光,压低声音:“刚刚那个男人,可能是蝎眼的人,不遇到也就算了,再遇到,要小心点。”

肥唐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发问:“刚……刚哪个男人?”

他光顾着看鸡作怪了。

高深提醒他:“穿黑风衣的那个,瘦瘦小小,刚出去。”

正说着,李金鳌垂头丧气地拎着鸡过来,停在他们桌边发牢骚:“都不知道是谁,把镇山河吊在桌子下头……”

叶流西吃完了,筷子往桌上一搁,说:“我啊。”

她顺势站起,伸手揪住李金鳌的领口就往距离最近的空屋里拖,昌东站起身,示意丁柳她们:“你们慢慢吃,不着急。”

他不慌不忙地跟进屋,反手掩上门。

叶流西把李金鳌推跌在椅子里,嫌口罩碍事,一把摘掉,反正昨天半夜也照过面了,用不着遮遮掩掩。

她说:“昨天晚上,我和昌东聊了点私密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回忆了一下前段日子,我们是怎么杀人放火的……”

“不想让人听见,听见了就要杀人灭口,太麻烦。”

“谁知道你这只鸡,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全听去了……你给我说说,这可怎么办啊?”

李金鳌讪笑:“这个……你这不是开玩笑吗,鸡哪会听人话啊,就算听去了,它也不能张嘴说,这跟没听到没两样啊。”

叶流西冷笑:“我不觉得,我觉得是你指使它的,它听到了什么,你就听到了什么。”

李金鳌眼睛瞬间睁得滚圆:“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个鸡……”

他突然想到要撇清关系,赶紧撒手,镇山河跌扑在地上,慢吞吞站起来,周身洋溢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爱咋咋地的气质。

李金鳌直咽唾沫:“这鸡天生喜欢看热闹,什么吵架打架,它撞见了,拽都拽不走,你们聊天,要是正常聊的话,它肯定不感兴趣……”

叶流西说:“这意思,我聊得不正常咯?”

她语气不对,李金鳌打了个激灵,没敢吭声。

叶流西说:“这么着,为了让我放心,鸡和你,死一个,你选,别想着能蒙混过去,你也不看看,我是坐什么车的。”

李金鳌还想打哈哈,看叶流西的脸色不像说笑,愣了一会之后,果断做了个选择:“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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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柳她们巴巴看了好久,终于等到门打开,叶流西拎着鸡出来。

肥唐大为叹服:“我西姐牛啊,住了趟荒村,把人物资全扫了,认识个李金鳌,又把人鸡给夺走了,真是……”

叶流西走近了,提着鸡往前送:“谁会杀鸡?”

送到肥唐面前,他赶紧摆手:“不不不西姐,杀鸡太残忍了,我……我干不来。”

送到丁柳面前,丁柳强笑:“我不行,鸡身上有味儿,怪脏的……”

好像只剩下高深了,他从叶流西手里接过去,拎起翅膀看了看,又看了看鸡爪,犹豫了一下,说:“西……小姐……”

他和叶流西年纪相差不大,做不到像肥唐和丁柳那样张口就是“西姐”,又没法像昌东那么叫,称呼得不伦不类。

“我爷教过我,用来驱邪的大公鸡,最好的是金距花冠,目含火光,翎毛如锦,就是鸡爪金灿灿跟锋利的铁钩一样,鸡冠像红花盛开的颜色……”

叶流西嗯了一声:“这鸡都中了?”

“中了。”

先天条件这么好,长得这么歪,真是鸡中之耻。

高深清了清嗓子:“……我觉得,这一路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留着早晚有用,就算要杀,也选最急用的时候杀,现在杀了,鸡血都没出用,太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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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东用一盒感冒药,两包酒精棉片和两节干电池结了饭钱和房钱。

离开的时候,看李金鳌眼巴巴的,有点不忍心,但那只鸡确实有点神神叨叨的,真还给他了,又不放心。

叶流西找了绳,把镇山河拴在车顶的行李架上,然后坐进副驾:“走吧。”

车子重又驶上戈壁滩,一路向西,开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踽踽独行的人影,一只手拎行李袋。

是那个疑似蝎眼的病弱男人。

昌东低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吧,不想生什么事,绕过算了。”

叶流西嗯了一声,昌东踩住油门,正想从那人身边直掠过去,那人却突然一转身,高高扬起了手。

他要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