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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楠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们什么关系?”

“这倒没听说,不过俩人是一个师父带出来的,从小又一块儿长大,总有些情谊吧。”

沈培楠军旅出身,爱面子,好胜心极强,对待猎物一向是自己不要也不愿别人捡,生平最听不得绿帽子一类的事,又觉得戏子优伶不过是抛头露面供人娱乐的玩物,要他们是抬举,这会子见莫青荷被他睡了口中唤的还是别人,恨得眼角都红了。

老刘见沈培楠表情不对,怕争风吃醋闹出事端,赶忙劝道:“师座可别生气,明儿把他打发出去得了,四九城里比他摸样好身段好的虽不多,两三个还是找的出来,换个清白些的,养着也舒心。”

话音刚落,莫青荷两手扶着沈培楠的胳膊,低低开口:“好疼。”

沈培楠把他搂紧了点,叹气道:“晚上陈总长摆宴喝了些洋酒,后劲大,回来就管不住自己,是真做的狠了?”

老刘用煤气灯照了照莫青荷的没血色的脸:“怕是连着一礼拜走路都不方便。”

发烧的人外面滚烫,内里却冷得哆嗦,莫青荷朦胧间发觉沈培楠身上暖,摸摸索索的偎了上去,一时喊疼,一时又叫师兄。

这下子连沈培楠也没了辙,知道事情因自己而起,又见他呜咽的可怜,搂了莫青荷的肩膀,安慰道:“师兄在这,没事了,没事了。”

“谁欺负你了跟师兄说,师兄饶不了他。”

莫青荷把手滑进沈培楠睡袍里摩挲他的胸膛,双手解了袍带,赖在他的怀里不出来,小孩儿告状似的:“姓沈的,沈培楠。”

沈培楠跟老刘对视一眼:“他倒是还记得我叫什么。”

莫青荷仍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应道:“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杀千刀的兔儿爷……”

沈培楠这次真的笑出来了,摸了摸莫青荷的后背,“师兄替你宰了那姓沈的兔爷,满意了?”

莫青荷又闹了一阵,稀里糊涂骂够了沈培楠,又嘟哝起冰糖葫芦、豌豆黄酸枣糕焦圈儿炒肝爆肚儿,起先沈培楠还生气,随后发现他嘴里嘀咕的全成了吃的,也不跟他计较,搂着他由着他闹。

不多时西医诊所的大夫来了,打了退烧针后把莫青荷塞进被子里捂着,青荷出了一身热汗,迷迷糊糊的睡了。

沈培楠付了西医大夫五块赏钱,替莫青荷掩上房门,这才真正起了倦意,跟老刘两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打呵欠,老刘欠身告辞,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莫青荷的房门。

“这莫老板在北平城里红的很,我怕这事要是闹大了,让蒋委员长知道,恐怕要拿师座来揪汪主席的小辫子(1),不知师座怎么打算?”

沈培楠冷笑一声:“北伐一完,党里哪个不是忙着赌钱受贿贩军火、娶完姨太太养情妇?我这几年连个房里人都没添的替兆铭卖命,打了大大小小几十场仗,如今还就想歇歇了,他若连我捧个戏子都圆不过去,当真太伤兄弟的心了。”

“你是没见晚上他那副要为国捐躯的样儿,这孩子硬气,招人疼。”沈培楠紧了紧睡袍带子,“明天请汝白来打牌,摸摸那孩子的底,枕边人,不得不防。”

老刘手里的煤气灯火苗颤了颤:“师座这是想带他回南京?”

沈培楠摇头:“先磨磨他的锐气,合心意我留着玩,不合意还把他留在北平就是了。”

说罢又补了一句:“杭云央在工商局长那儿唱堂会,他要是有空也请他过来,教教小莫规矩。”

老刘和沈培楠各自回房,各想了一夜心事,这间洋楼里倒只有莫青荷一个人睡的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1931年后蒋中正和汪兆铭再次合作,但两人一向不合,一直暗争国民党第一把交椅,1936年西安事变后,汪兆铭担任国民政府委员会主席,此时汪兆铭已经有恐日倾向,文中设定时间为1936年,两年后,即1938年汪兆铭逃亡越南,正式发表“艳电”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