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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镜一愣,“她引开长孙敬?”

“是她。祖父若不信,可查问在场的羽林侍卫。”

韩镜万分意外,将他盯了片刻,知他不是说谎,才稍缓怒色,道:“她能有这份心,倒也难得。但温柔乡是英雄冢,她若蛊惑于你,带累府中大事,我一样不饶。为着这件事,府里府外,多少人战战兢兢,苦心筹谋,我决不能容忍你因妇人而出半点岔子。”

韩蛰声音略微生硬,“若因耽于私情误了大事,孙儿自会写和离书,送她出府。”

“好!记着你今日的话。”

“但是——”韩蛰话锋一转,“祖父也须答应孙儿,不伤傅氏性命。”

韩镜未料他竟会提出这种条件,心中微诧,对上韩蛰执拗冷硬的目光,半晌颔首,“好。”

两人各自不悦,书房里沉默了片刻,韩镜才道:“用过早饭了?”

“还没。”

“去吧。”

“孙儿告退。”

韩蛰告退出门,韩镜仍旧站在紫檀长案后,皱眉沉吟。

……

走出藏晖斋,韩蛰神色冷凝,连韩征从不远处打招呼时都没留意到。

日头已上三竿,府中亭台屋舍皆笼罩在阳光下,树荫浓绿,松柏高耸。韩蛰脑海中一时是长孙敬的事,一时是韩镜的威胁,一时是昨日携手游山时的风清日朗,一时又是令容那晚噩梦惊醒,说梦见有人想杀她。

易地而处,他明白韩镜的担忧。

但明白并不代表认同。

韩镜的脾气他最清楚,在朝堂摸爬滚打数十年,又手握相权劳心劳力,眼瞧着皇帝代代昏聩,人心渐散,百姓遭难,哪能视若无睹?这些年不止府中走在刀尖,舅舅家也是战战兢兢、苦心经营。谋逆的事韩镜志在必得,也因此苛求万无一失,不愿出半点差错。

但令容又不是唐解忧那样不知轻重、肆意妄为的性子,前后两回遇险,还都是她帮着渡过难关。

韩镜认定她是祸水,未免失于偏颇。

这份偏颇却又不容忽视。三朝相爷久居高位,手握实权,行事多少刚愎强横,在未扭转态度之前,若不想伤及牵连无辜,冷静理智地行事是最好的选择。

——无非是少去银光院,专心政务,有何难处?

虽如此想,心里却仍觉得烦闷,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院门前,抬头一瞧,是银光院。

他顿住脚步,想回身去书房,却听身后有人道:“夫君,你回来了?”

转过头,就见令容轻衫浅衣,笑盈盈走过来。

韩蛰“嗯”了声,问道:“吃过饭了?”

“吃过了,方才去散步消食。夫君呢?”

“还没。”

“正好,我叫红菱留了一份。”令容只当他是为昨日刺杀的事烦忧,也没多打搅,待红菱端来糕点小菜,利落摆在桌上,陪着他又吃了半块糕点。她今日穿的衣裳宽敞,吃饭时也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身体碰到桌沿。

韩蛰忽然想起来,“昨日走得匆忙,你在山洞可曾受伤?”

“没有,都很好!”令容当即否认。

韩蛰遂放心,吃完饭才道:“刺杀的事一出,近来会很忙,我打算歇在书房。”

“好,那我晚上就不等夫君了。”令容含笑回答,神情中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

韩蛰觑着她。

看起来她很乐意让他留宿书房,比老太爷还乐意。

不过,留她在后宅安稳度日,确实比在外涉险的好。韩蛰没再多说,吃完饭搁下碗筷,回内室换了套干净衣裳,吩咐宋姑将血污的官服浆洗后送去书房,便带剑回锦衣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