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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氏怎能不懂?

当年丈夫求娶,嫂子担心她被陈氏欺负,劝她三思,她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想跟丈夫厮守。

男人们求娶,都会做出承诺,任何承诺都得用一辈子见证,然而留给姑娘决定出嫁与否的时间只有几年几个月甚至几天,所以哪个姑娘嫁人不是一场赌?

嫁给谢徽快二十年了,她应该是赢了。

她由衷希望女儿能赢,即便输了,女儿还有她,她会永远做她的退路。

低头,亲亲女儿柔软顺滑的头发,蒋氏声音温柔极了,“澜音不哭,跟着自己的心走吧,娘站在你这边,娘会一直护着你。”

母亲不让她哭,谢澜音却哭得一塌涂地。

正是因为知道母亲会同意,她才越觉得愧疚,从小到大母亲一直说她是三姐妹里最乖的,现在她的婚事却最让母亲操心。

“娘……”

“夫人,姑娘,世子爷来了。”

鹦哥小声在外面通传,听着有点害怕。

想到父亲可能会有的怒气,谢澜音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父亲太冷,谢澜音从未像与母亲撒娇这般求过父亲什么,如今她要悔婚,让父亲失信于人,父亲他……

“别怕,有娘呢。”蒋氏拍拍女儿肩膀,淡然无比地看向门口。

谢澜音没有母亲的底气,微微偏头,怯怯地望了过去。

于是谢徽沉着脸进来,就见娘俩坐在床上,妻子平静如水,女儿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怕被他责罚。

明明是被人欺负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除非是……

想到女儿与那人的旧情,谢徽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盯着女儿质问道:“你答应他了?”

萧元拐走女儿一路,肯定说甜言蜜语哄过女儿。

顾忌外面的丫鬟,谢徽声音压得极低,但他不怒自威,谢澜音本就心虚,当然更怕。

先抬头看了眼母亲,得到母亲无声的鼓励,谢澜音才怯怯点头,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滚下两行泪,“爹爹,我真的喜欢他,您成全我们吧……”

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谢徽心都要碎了,为女儿傻傻地被人哄骗彻底丢了心,为自己身为父亲却没能阻拦小人奸计,好像也更为,女儿竟然如此怕他。怕什么啊?他再生气,也是气萧元,难道他还会打女儿骂女儿不成?

眼看着女儿害怕地躲到了她娘怀里,妻子则隐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谢徽突然觉得委屈。

不知道该说什么,谢徽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垂眸不语。

丈夫又成了闷葫芦,蒋氏气不打一处来,搂着女儿问他,“你倒是说话啊,皇上怎么说的?”

此话一出,谢澜音登时止了泪,虽然脸还埋在母亲怀里,耳朵却竖了起来,忐忑地等着。

小姑娘又不是兔子,耳朵当然不会真的竖起来,谢徽却不知为何看了出来,对萧元的怒火早已在意识到妻女态度后转成了气闷,心情不好,声音当然也好听不了,“皇上罚他闭门三月,年后,再办喜事。”

一句话统共没几个字,他不知有意还是因为不甘心说得断断续续,谢澜音的心也跟着坠入泥潭,猛地又被人拽去了云端。

皇上答应了!

他的计划成功了!

她真的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心花怒放,谢澜音更不敢坐正,怕被父亲看出她的高兴,可满腔欢喜无法发泄,只能抱紧母亲,紧紧地抱住,边笑边哭。

女儿如此缠人,蒋氏好笑地拍拍她肩膀,瞅瞅丈夫受了委屈的冷脸,蒋氏决定晚上再好好补偿丈夫,先跟丈夫打听事情经过。

她问一句,谢徽就答一句,干巴巴的,是另一种耍气。

蒋氏听完了,诚心赞道:“元启算是猜透了皇上的心啊。”

妻子竟然还夸那混账,谢徽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风似得大步离去。

谢澜音吓了一跳,惊恐地抬起头。

“没事,你爹那是气元启呢,才舍不得跟你生气,娘去劝劝他,一会儿再商量商量怎么跟郭家解释,澜音先去洗洗脸吧,不准再哭了!”

担心丈夫气坏了身子,蒋氏急急嘱咐女儿两句,赶紧去追丈夫了。

而谢澜音也成功被母亲的话转移了心思。

是啊,她与萧元勉强算如愿以偿了,郭澄怎么办?

那边蒋氏追到丈夫的书房,走到里面,发现里间的门竟然是关着的。想到丈夫分明瞧见她跟在后头了,蒋氏也有点生气,不过那点气在她用力拍门而门板一推就开了时,瞬间消了。

原来只是虚掩着。

蒋氏笑着走了进去。

谢徽背对她站在窗前,侧脸冷峻。

“当年若非我一意孤行,哥哥大嫂都不赞同我远嫁给你的。”从背后抱住丈夫的窄腰,蒋氏贴着他宽阔的脊背,温柔开口,“明堂,咱们澜音不傻,如果元启不是真心的,她不会嫁。”

“你改口倒是快。”谢徽冷冷地道。

蒋氏这才明白,丈夫是吃女婿的醋了。

“他走到现在也不容易,你就别跟他计较了,”蒋氏转到丈夫前面,背靠窗台,双手握住他手,“不论怎么说,他救过澜音的命,没有他,咱们澜音早被人害了。”

谢徽依然望着窗外,“谁知道那次是不是也是他派的人?”

“你胡说什么?”男人胡搅蛮缠,蒋氏不高兴地松开他手,瞪着他道:“你以为元启是什么人?他那时最多对澜音有些好感,根本没想娶她,因为你出事我们再去西安两个孩子才走到了一起,你真要怪他,不如怪你自己狠心丢下我们娘仨那么久!”

气人的与被气的陡然换了,蒋氏白着脸要走。

“素英……”谢徽无奈地将妻子扯进怀里,按住她叹道:“算了算了,圣旨已下,我不赞同也没用,但以后你切不可给他好脸,咱们若表现出爱屋及乌之意,皇上定会多想,反而给女儿添麻烦。”

“我知道,元启也是这么嘱咐澜音的。”蒋氏乖顺地靠在丈夫怀里,细声与他商量接下来的事,“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