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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诚恳,谢澜音微微动容,“你先说说是什么礼物。”

她又何尝不懂表哥的一片苦心?

蒋怀舟见她动摇了,故作神秘,笑着转了转被她提着的花灯,“明晚澜音随我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如果你不喜欢,我答应再送你一样礼物,只要表哥买得起的,随你挑。”

谢澜音笑了,桃花眼水润润的,里面是被人呵护在意的满足,“既然三表哥如此热情相邀,那我就去瞧瞧吧。”说完忆起那次被贼人劫走的事,而逢年过节这等热闹场合更容易出意外,谢澜音心有余悸地提醒他,“这次咱们多带几个人?”

小姑娘怕怕的,蒋怀舟心疼了,摸摸她脑袋道:“这次咱们就在自家铺子待着,不往街上走,来回来去坐马车,不会出事的。”

他安排的好,谢澜音放了心。

翌日蒋怀舟再去与姑母商量,蒋氏听说两个侄子都陪着,又只在自家铺子,点点头。黄昏孩子们出门时,她替小女儿拢拢梅红色的狐毛斗篷,温柔叮嘱,“乖乖跟着表哥们走,夜里冷,早点回来。”

谢澜音乖巧应是,跟着与姐姐上了马车,蒋行舟蒋怀舟骑马随行左右,前往蒋家的双凤阁。

双凤阁现归蒋怀舟打理,乃一条街正对的两家铺子,南街的卖脂粉香料,北街卖金银首饰,是西安城里官夫人有钱太太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越是有钱人家给的彩头就越丰盛,加上蒋怀舟早把声势造起来了,花灯会还没正式开始,双凤阁附近已经陆陆续续围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人太多,致使马车都难通行。

“绕到后街,咱们从后门进去。”街口,蒋怀舟看看那边摩肩接踵的人群,吩咐车夫道,语毕他先调转马头,谁料一转身,撞见两位熟人。

“袁兄!”蒋怀舟惊喜地唤道,立即下马,上前打招呼,“袁兄该不是来赢彩头的吧?”

萧元一身天青色圆领锦袍,目光扫过双凤阁前的百姓,浅笑道:“这么多人,怕是难赢。”

清朗又低沉的声音,飘进了不远处的车窗。

谢澜音捧着手炉贴了贴脸,神色淡淡,仿佛并不认识那说话之人。

佳节偶遇,蒋怀舟邀请萧元共赏花灯。

萧元欣然应允,领着卢俊随蒋家兄弟绕到了双凤阁后面。

马车停了,蒋怀舟去车门前接表妹们。

两盏大红灯笼只照亮了小小的一块儿地方,萧元半隐在昏暗里,凤眼望着车帘。

谢澜桥先出来,照旧一身男装,身上披着青色斗篷,兜帽搭在下面,露出小姑娘秀丽英气的眉眼。亲姐妹,容貌多少有些相似,看清谢澜桥那一瞬,萧元脑海里那场暮春三月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慌张趴在马背上的她,嘟嘴吹面的她,坐在荒山野岭害怕哭泣的她,还有趴在他背上桃花眼明亮水润的她,接连浮现眼前。

只有她的声音,无形无影无味,他依然记不清。

眸色深了,萧元紧紧盯着半挑的车帘。

谢澜音怕冷,没姐姐那么抗冻,车停之前就先把兜帽遮起来了,弯腰往外走,脑袋低着,雪白纤长的狐毛遮掩了大半张脸,就是站在她对面的蒋怀舟都看不全,落到萧元眼里,便只看见小姑娘秀挺的鼻梁,还一闪而逝,转眼就被蒋怀舟挡住了。

下了车,谢澜音就像依赖亲人的幼崽儿,立即挪到姐姐跟前挽住她胳膊,娇娇地靠了上去。

天冷,这样紧挨着暖和。

蒋怀舟看了好笑,示意两个表妹转过来,给她们引见萧元,“还认得袁兄吗?”特别看了一眼小表妹,笑着道:“若不是有袁兄提点,当初咱们在僮山差点就迷路了。”当着下人们的面,没有提什么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怀舟何必次次都要提。”萧元缓步走了过来,站在了他左手边。

“阔别半年,袁公子风采更胜。”谢澜桥大方地赞道。

萧元谦逊一笑,目光落到了已经站正的小姑娘身上。

宽大的兜帽几乎遮掩了她的眼睛,他个子又高,只看见她浓密的眼睫低垂,红唇轻抿,下巴尖了瘦了。联想她家中遭遇又刚刚病了一场,萧元心软了,声音也温柔了几分,“五姑娘,别来无恙。”

朦胧灯光里,谢澜音看着男人腰间的羊脂玉佩,很多事情也记了起来。

他驯服野马,他救她脱险,他背她下山,让她唱曲儿报恩。

不可能不记得,但也只是记得罢了。

抬起头,对上男人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俊美脸庞,谢澜音很自然地笑了,“别来无恙。”

娇软甜濡的声音,如融融的春光,驱散了周围刺骨的冷。

萧元心头一跳,视线不受控制地从她潋滟的眼睛挪到了她红唇上。

就是这种声音,让他魂牵梦萦,或许,随着她长大了一岁,声音也更动人了。

似是黄莺鸟飞走了又飞了回来,萧元忍不住攥了攥手。

他目光平静,但眼底有旁人难以察觉的野心勃勃,蒋怀舟等人看不见,猎物般被他盯着的谢澜音发觉了。不满他的无礼,也怕了里面她陌生的东西,谢澜音皱眉,重新挽住姐姐的手,看向内院,“外面冷,咱们快进去吧。”

谢澜桥点点头,与妹妹先进去了。

男人们跟在后面。

萧元谈笑自若地与蒋家兄弟寒暄,目光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前面的小姑娘。

遇到她之前,他没有考虑过要娶什么样的妻子,遇到她之后,闲暇时想了想,发现他不需要妻子出自名门,不需要她貌若天仙,也不需要她精通琴棋书画,他只需要一个让他愿意与其同处一室的妻子,一个让他看着舒服一个让他想要照顾的姑娘。

这位谢家五姑娘,光凭这口好嗓音就让他满意了,而她不但貌美,娇娇俏俏的脾气也招人疼,好几次他都想将她抢到手心里,像逗黄莺鸟那般逗她,至于家世,便是谢徽永远也不回来,他也不在乎。

之前放她走,是因为她年纪小必须跟母亲回杭州,他没有精力去哄一个远在杭州的姑娘,现在她再次送上门,他再不随心所欲,便是对不起老天爷给他的机会,对不起这让他心心念念的声音。

进了雅间,谢澜音抬手将兜帽放了下去,歪头正簪子时,瞥见那边男人在看她。四目相对,男人非但没有识趣地避开,反而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笑,凤眼明亮,似含了绵绵情意,配着那俊逸出尘的容貌,看得她心跳不争气地快了一下。

但她又觉得莫名其妙。

记忆里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对表兄如君子相交,对她,除了让她唱曲那一次,始终客客气气,即便帮她挑选佩剑时也更像是照顾友人妹妹,眼里不带一丝男女之情,可是刚刚,他的眼神……

因为貌美,谢澜音出门时遇到过些自诩风流的公子,那些人看她,轻佻不规矩。而方才男人的眼神,就给了她那种感觉,只是他气度摆在那儿,未让人觉得反感。但谢澜音想不通啊,分别时他对她无心,不可能才重逢他突然就发现了她的好吧?

心中疑惑,谢澜音如没瞧见他一般侧转过身,低声问姐姐,“我头发乱了?”

也许又是她会错了意,其实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挺好的。”谢澜桥仔细瞧瞧素来注意妆容的小妹妹,笑着道。

谢澜音更不解了,刚想偷偷观察对方,突然失笑。